前些日子王朔对诸多文化界的人士提出了批评。本身文化界就应该经常的开展在理性指导下的文化批评,这对于锤炼文化修养达到提高的目的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反批评也同样是必须的,它和批评的意义完全相同。我在此对王朔从反批评的角度发表一点儿议论。 人们在谈到王朔在对文化界诸多人士提出批评时,总是采用了“灭”这个词儿。这个词儿是王朔直接说出来的,还是其它媒体的人认为用这个词儿来形容王朔更准确呢?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都说明王朔与“灭”字有着必然的渊源。王朔的这种特征实际上反映出他在这个时代所代表的文化特点:那就是“痞味文化”。 什么是“痞味文化”呢?我理解的概念是:以对事物积极因素有亵渎作用的消极因素为创作题材的文化现象。 小时候就听过一个笑话:有人在大街上吐了口痰,警察便要罚款5分钱。吐痰者掏出一角钱,警察说:“没钱找”,于是,吐痰者又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并说“不用找了”。几十年来这个笑话一直延续着,至今还能令人捧腹大笑,可谓是痞味文化的经典。可见,痞味文化有其根深蒂固的基础和与其相适应的土壤。因此,一个事物的存在都有其局部合理的一面。但痞味儿文化终究是痞味文化,它在文化界的定位应该是“臭豆腐乳”。臭豆腐乳在人们生活中是需要的,但永远不能成为大菜。痞味文化少点儿为好,多了臭气薰天,就扰乱了正常的文化氛围。 痞味文化在当今的漫延有着深刻的历史背景: 一、当代知识分子的三种类型 王朔和张艺谋都是文革中长大的一代人,王朔却很看不惯张艺谋,这是因为这几十年的历史把我国的知识分子分化成三种类型。 第一种类型是创造型: 我曾经在报纸上看到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有着硕士还是博士学位的导演,在评论影视界的导演队伍,说目前在导演队伍中“文革”中长大的这一代人是最有经济实力的杂牌军,他们缺乏严格系统的正规教育,所以在执导过程中一味体现个人特色,而有失影片的整体质量,不能成为流芳百世的传世之作。其实他所说的正规、系统、整体都是一种常规意义上的概念,这种常规性的素质固然是非常必要的。的确,对于“文革”长大的这一代人来讲,不少人身上是有这种缺陷。但是我敢说没有“文革”,没有张艺谋在“文革”中的磨难,就没有张艺谋这些悲壮的、如诗如画的电影了。 文化是人类精神财富的一种凝结。不同时代的文化必然会凝结出鲜明的时代特征。文革将人类文化中“真善美”与“假恶丑”抗衡的这一主旋律推向了空前的极至。它必然带来人们对文化强烈和深刻的反思。这段特殊的历史所形成的特殊的强烈感和深刻感是这一代创造型人才暴发灵感的无限源泉,这必然对人类诸多方面的文化也起到深入研究的作用,还终将会对人类文化从一种崭新的视角留下极其特殊和深刻的内容,这是在常规意义上的正规、系统教育所根本不可想象的“天方夜谭”。 历史以“塞翁失马”的方式得天独厚的赋予了这一代超越常规的人特殊的时代灵感,使他们的骨子里孕育了最丰富的时代内涵,只有在他们中间产生的精英才能倾吐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最有品味的美。这是这个时代为这一代人开的一剂特殊的补药,使他们具有了特殊的自身能量。当然,这里切记的是不要让这种能量走邪。 第二种类型是痞味型: “两极相通”是哲学的一个基本原理。在超越常规的一代中既能产生时代的精英份子,也使很大一部分人沾染了十足的痞味。这在文化圈儿以外的人群中占的比例还要更大,比如我们说的街头小痞子。王朔成了这种痞味在文化圈儿的代言人。他所散布的“我是流氓我怕谁”,“无知者无畏”、“狗眼看世界”都是从一种低级、消极的痞味角度去哗众取宠。这对人的精神境界起到一种向下引导的作用。这简直就象变了质的臭豆腐,既不能闻也不能吃。 张艺谋拍的很多片子都反映出一种古朴的美。他是在这个浮躁的时代为真善美奠定根基而出了力的精英。 在一段超越常规的历史中,是升华为精英还是堕落为痞味,区别就在于每面临一次痛苦和挫折的时候是理解为对正义和信念的锤炼和强化还是相反的顺其人的自然惰性理解为看破红尘,破罐破摔或采取玩世不恭、哗众取宠的处世态度,这就是超越常规的一代人被分化成两种类型的分水岭。 第三种类型是常规型: 这个时代的常规型知识分子类型由“一老一少”代表着。老的是指五、六十年代以前的知识分子,少的是指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高校恢复正规教育培养的年轻知识分子。少的没有经过文革或在文革中还不懂事。老的虽然经过文革,但在文革前已基本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观和已经完成了在年轻时需接受的高等教育。一老一少在知识的正规性和系统性上与超越常规的一代相比,一般来讲要强一些,但这种强只能代表一种常规的意义。如果我们举海外的例子,可能更能说明这种常规意义的褒与贬。因为海外的人没有经过文革,他们应该是在一种正常的意义上的文化发展。中国人旅居海外的非常之多,每当我们接触到一些在海外生活多年的华侨或者是港、澳、台同胞都会感觉到他们比较普遍的在接人待物方面非常彬彬有礼,显得很有教养。这是人接受正规教育产生的效果,也就是常规意义的效果。 有一位美籍华人,女性,五十出头的年龄,与我接触过一段时间。她从一岁就离开大陆,在美国长大。现今她来大陆做一些慈善事业,她还领导着一个国际女子俱乐部,是为了帮助大陆一些在事业上取得成功而没有受过很好教育的妇女提高素质。她本人可谓是在常规意义上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我通过和她以及和一些国外跨国大公司的人接触,感觉到他们所带来的西方文明,只是一种“驴屎蛋表面光”,因为在他(她)们的阅历中真善美与假恶丑的区别太简单明了了,抢东西的是强盗、偷东西的是小偷,行善是上帝的教诲。不知道什么是拉大旗作虎皮,不知道什么是做坏事比做好事装的还体面、说得还好听,不知道什么是人生和世界观的欺骗。他(她)们的行为是父亲照爷爷那样学着作个好人,自己学着父亲,儿子、孙子也学下去,谁不学被指责为不学好、没教养。这种生活美好又宁静,这使他(她)们的大脑简单化(当然在理解问题的敏感方面是很快的、接受能力是强的)没有思考繁杂的人文问题的环境和习惯。不要说深刻,许多内容他(她)们从来就设想到过,这与香港被贬为文化的沙漠是一个道理,港台片所以对历史题材采取“戏说”是因为他们本身就不会深刻,不会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