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张子恩 访问:东耳 本刊记者 东 您的几部清朝电视喜剧在社会上影响很大,是您预料中的吗? 张 《宰相刘罗锅》的社会影响之大是我始料不及的。北京的收视率超过48%,在上海高达50%。我到新疆拍电影《白马飞飞》的时候,新疆少数民族地区一个很小的县城独山子是我们的外景地,我们在那里吃饭,旁边的人就在议论《刘罗锅》怎么好,那儿的牧民都知道刘罗锅。在深圳,那里从来不看内地电视剧,他们一般都看粤语片,但在播种《刘罗锅》时,万人空巷,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可以说东南西北的人都愿意看《刘罗锅》。美国、加拿大的华人打电话来说喜欢这部电视剧,看过好多遍,而且大家都在传看或买电视剧的录像带,当时我们国内还没有录像带,美国已经有了。法国也是这样。新、马、泰的华人也愿意看。台湾的电视台就播了5次,是空前的, 因为即使是他们自己的戏也没有连着播5次的。 《康熙微服私访》在国内的收视率高达38%,有的地区达到40%多。在台湾也火得不得了。一个台湾电视台的副导演说:张导,你现在在台湾红得不得了,虽然你没有去台湾,但你的名字在台湾的影响很大。台湾导演李行后来对我说,从《刘罗锅》以后,“张导,你该忙起来了”。 《刘罗锅》拥有这么多的观众在过去是不可能的,可以说大部分电视剧没有像《刘罗锅》拥有这么多的观众。尽管我的戏不宣传,也很少有人知道我,但我感觉观众是知道的,到哪儿只要一提《刘罗锅》,人人都知道,说明观众的数量是非常大的。而且港台和美国、加拿大、东南亚的华人地区,对这个戏入迷得不得了,这说明中国文化本身是相通的,文化传统是一样的,并不是说我们社会主义文化就不能打动人,只要你做得好看,做到雅俗共赏,就都能看。《刘罗锅》对我的启示就是这样,电影、电视剧没有很严格的国际性。 东 从您的外表看不出是搞喜剧的,可您拍了不少喜剧,都很有观众。 张 我这个人特别不苟言笑。比较喜欢中国文化,看了很多历史的书,在西安这片土地上受黄河文化的影响比较大。西安出了很多电影导演,跟我们受到的文化积淀有关。另外,我这个人比较内向,笑也得想我为什么笑,笑之后怎么样。我喜欢相声,喜欢侯宝林、刘宝瑞的相声,在幽默这点上我受他们的影响和启发。特别是侯宝林很棒,几年前曾经有人想拍侯宝林传结果没拍成,这很可惜。另外,我特别喜欢卓别林,收集了他所有的作品,经常看,每看一回,就笑一回,百看不厌。人家总觉得我们中国人没有喜剧细胞,像我似的,不苟言笑,其实,中国人是很懂喜剧的,可惜是没有人做而已。中国人本来生活中就老板着脸,对笑反而容易接受,因此喜剧的观众也更多,尤其年纪大的,再让他悲悲凄凄,是不愿意的。《刘罗锅》和《康熙》为什么有这么多观众,原因就在这里。 生活很苦,需要更多的笑,需要笑声、需要动作来刺激生活。武打片为什么兴盛一段,就是这个道理。影视是比较擅长表现动作的。另外,人都有一种想发泄的心理,由于道德和社会责任的约束,压抑心理欲望,所以只有借助动作片发泄。就像人喜欢看足球赛,一方面是足球本身的魅力,另一方面是喜欢那种氛围,到那儿可以放声地叫喊、大骂,可以哭,可以笑。这是一种调节人的心理的方式。 我一开始就比较注重雅俗共赏,寻找商业娱乐和艺术的交叉点。从《神鞭》开始到《刘》到《康》走的都是这个路子。但这两年电影没有观众了,只有做电视剧。所以在《神鞭》之后我主要探讨商业娱乐和艺术的交叉点,在电视剧上实际做的也还是寻找艺术和娱乐的交叉点。逐渐对动作、武打、血腥厌倦之后,我觉得这个路子在商业娱乐题材上只是一个方面。悲剧容易震撼人,给人很多力量,但是娱乐性比较差。人不能老看悲剧,老流眼泪,人们更喜欢笑,更喜欢动作、激烈的东西。从这点看喜剧就比较容易达到雅俗共赏,更多的城市观众喜欢看喜剧。喜剧的前途非常大,在电影和电视剧上是长盛不衰的。 东 您觉得目前中国影视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张 我觉得电影跟电视剧说到底就是个商品,是一个娱乐的东西。娱乐的形式过去有一段是武打片时髦,所以我也拍了很多武打片,后来香港人搞笑武打,就是把喜剧跟武打结合在一起,这又增加了一种新的形式。我们现在老把电影放在一个教化的位置上,是不行的。我们中国影视始终没有解决的问题就是娱乐的问题。为什么电影不卖座,因为它不好看。应该把好看放在第一位。好看只是一个包装,不是一个实质。实质还是你的思想。港台电影很注重包装,但他们忽视思想,思想是我们的长处,我就希望把这两点结合起来。美国电影做来做去,实际上讲的就是美国精神,人道主义,但它的包装始终是好看的。电视剧同样,也需要好看。《刘罗锅》这种喜剧是一种好看的形式,武打片是一种好看的形式,破案片也是。我在最近拍的《风雨一世情》里把悬念弄得很强,故事弄得很曲折,同样也是好看的一种形式。其实这些年我不断探讨的就是怎么接近观众的问题。 东 您理解的喜剧是什么样的? 张 我觉得中国的喜剧传统很好,从过去的十大喜剧直到现在的相声,这些都是喜剧延伸下来的各种各样的形式。我想,喜剧第一条件要喜,要喜得起来,能逗人乐,要让人高兴。第二个条件要成为剧,有一定的规模,有很完整的剧本,有很大的演员班子,这才能成为剧。小品也变成喜剧我觉得不合适。情景喜剧严格来讲不能算是喜剧。比如莎士比亚的戏,它得有多少幕多少场。喜剧得有一定的规模,三分钟两分钟也算喜剧?我觉得不能,不成其为剧。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这几年我拍的这些戏,比如《刘罗锅》是宫廷寓言式喜剧,《康熙微服私访》是以皇帝作为题材的喜剧。我最反对外在的那种愣是胳肢观众的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