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斯蒂芬·斯皮尔伯格 编剧:罗伯特·罗达特 摄影指导:詹纽兹·卡明斯基 美工:汤姆·桑德斯 主演:汤姆·汉克斯 麦特·戴蒙(又译:马特·达蒙) 汤姆·塞兹摩尔 出品:派拉蒙影片公司梦工厂影片公司 叙事的裂隙与整体性 这部影片的故事其实非常简单:詹森·瑞恩的三个哥哥在诺曼底登陆战中不幸先后阵亡,将军(马歇尔)为了不让瑞恩的母亲再次伤心,决定派出一个特别行动小组把瑞恩从战场上找回来,并准许其回家。影片以老年瑞恩带着一家人来到墓园悼念约翰·米勒拉开序幕。在这个序幕段落的最后,镜头切为瑞恩若有所思的近景,又切为两只眼睛的大特写,喧嚣的战场效果声也同时跟了进来。接着,登陆奥马夏滩的战斗便打响了。表面上看这是老年瑞恩的回忆,但看完全片我们才知道他并没有参加过这场战斗,因此便不能说这是他的回忆。从老年瑞恩正在回忆的镜头切到一场他并没有参加过的战斗,这多多少少增加了观众对角色认同的困难。以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处理是与类型片的叙事策略背道而驰的。 而从剧作的角度来看,奥马夏滩之战这一段落与影片主体故事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虽然说瑞恩的三个哥哥中有两个阵亡于此,但这一长达二十多分钟的段落始终不能让观众看清两人的面目。直到战斗结束,才在一个俯拍镜头的降落中(全景→近景)让我们看了一个军包上的名字:“瑞恩”。因此,这么长的一个段落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在完成提供一个初始情境的功能,并且也不能说是在提供后边“拯救”行动的动因。这些功能都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段落中完成的:女文书发现三个瑞恩是同一个母亲的儿子,便告知了一军官,于是将军下达拯救的命令,约翰·米勒接受任务、组成特别行动小组。这样,“拯救大兵瑞恩”的故事才算真正开始了。那么,这样的一个叙事上的裂隙是怎样产生的呢? 应该说,战争或大或小都是降临在人类头上的灾难。作为制造梦幻,讲述神话的好莱坞类型片,一方面对这类便于提供影像奇观和视听冲击力的题材趋之若鹜,另一方面又总在影片中把灾难给予巧妙地放逐,以达到抚慰观众的目的。把灾难设置于一个过去时空中就是好莱坞的惯用手法之一,刚刚轰动全球的《泰坦尼克》即是一例,而这部《拯救大兵瑞恩》也不例外。在这部影片中,编导为了商业利益在把战争奇观尽情展示的同时,又要将其置于影片人物的回忆之中。但问题是回忆者瑞恩并不是拯救动作的主体,他作为整个拯救故事的叙述者是没有足够的资格的。于是在这里、普通的类型片叙事套路对具体的一个电影文本产生了带有惯性的影响,叙事上的裂隙也就产生了。 “真正的”二战片与电影作为意识形态国家机器 据说,斯皮尔伯格拍这部影片是不准备赚钱的。作为商业片的大导演,《辛德勒的名单》的确让我们看到了他关注二战期间犹太人命运的那份苦心,看到了他的另一侧面。因此,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他所说的拍一部不准备赚钱的真正的二战片的话。 如果我们借助于格雷马斯的动素模型,也许可以更为清楚地理解这部影片在故事层面上与之前的战争片的异同。在找寻瑞恩的故事中,主体的扮者是以米勒为首的特别行动小组,发送者则是由马歇尔所代表的美国军方/政府所担任,那些盟军特别是曾与瑞恩同在一个部队的士兵担任了帮手。敌手则是历史文本中最易辨认的邪恶势力德国纳粹军队——世界大战的发动者与人类和平的破坏者,而客体就是被寻找的大兵瑞恩。如果说以上动素与一般战争片毫无二致,那么在受惠者一项上则有了一些区别:米勒等人作为行动的主体并没有成为最后的受惠者,而得到他们在一般影片中应该得到的自由、和平与安全返乡。寻找客体的动作虽然完成了,但主体却(大多)先后死去;战争虽然胜利了,但最终的受惠者却没有了他们。也许,这就是斯皮尔伯格眼中的战争:死亡无处不在,但士兵们不计回报地作出了最大的牺牲。在这种意义上,《拯救大兵瑞恩》并不是在讲述一个一般类型片中的美国英雄神话,而是为二战中牺牲的将士唱了一曲最为悲壮的赞歌。 但是,正如托马斯·沙兹所说:“战争片是以两种基本的对立势力为主导的、一种是让一个令人同情的文化集体和一个带威胁性的敌对势力形成外部的冲突;另一种是把形形色色的个人总合纳入战斗集体的内在的冲突中,从而有利于解决那外部冲突。”(注:(美)托马斯·沙兹《旧好莱坞/新好莱坞:仪式、艺术与工业》(周传基、周欢译),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2年2月第1版,P87。)在这种意义上, 影片在动素分配上对类型片套路的那点突破实在微不足道。同一般战争片一样,以约翰·米勒为首的8人小组恰恰构成了一个战斗集体, 他们与敌对势力德国纳粹的冲突则构成了影片的外部冲突。而8 个人在对这次行动的意义、对德国俘虏的态度等问题上的分歧,则成为集体的内在冲突。除了基本矛盾冲突延续了传统的战争片,基本主题也没有什么突破。斯皮尔伯格的二战片依然是美国主流意识形态的复制地与良载体。 正如笔者在第一部分所指出的,登陆奥马夏滩的段落实际上是分离于影片故事主体的。应该说,对战争场面的残酷、血腥极尽渲染之能事,这才是本片与之前的战争类型片最大的一个区别。编导之所以如此,是与下面的一个三段论不无关系的。这个三段论的大前提是:战斗越激烈、越残酷,士兵付出的牺牲越大,换来的胜利越有意义;小前提则是:奥马夏滩一战(乃至整个二战)是极其激烈、残酷的,牺牲也是无比巨大的。毫无疑问,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参加二战的将士功勋卓著,取得的胜利意义非凡。美国陆军部长以(影片)“使美国人重新记起军人们为了保护祖国而作出的牺牲”(注:参见《戏剧电影报》1998年9 月24日第10版。)为由,而授予斯皮尔伯格“杰出人士勋章”,原因大概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