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可”在古白话中有多种用法,主要可以分为助动词、副词和连词三种。但在用山东方言写成的《醒世姻缘传》里,还可以发现“可”作为句末语气词的用法。读标点本《醒世姻缘传》(注:我所用的标点本《醒世姻缘传》有两种:一是齐鲁书社1980年徐北文校订本,一是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黄肃秋校注本。这两种排印本都是根据1933年1月亚东图书馆出版的汪乃刚校点本。二书的断句与标点大同小异,“可”字的断句大概都沿袭了汪本的错误。)时,下列句子的标点令人费解: (1)等完事,可咱大家行个礼儿不迟。 (22,284)(注:括号里的两个数字是齐鲁本的回数和页码。) (2)你若先说令兄来,可俺也没有这些闲屁,也不消又劳宾梁费这门些事。 (34,446) (3)要是光我,可我死活受你的。 (44,576) (4)等到家里,可狄奶奶许了,你就收他。 (55,715) (5)只打听得大嫂往这头来,可俺就来合大嫂说话。 (68,888) (6)你既不图利,只是为名,可你加纳个京官做。 (83,1082) 这些句中的“可”后面不是动词性成分,可以排除助动词、副词的用法。“可”作为连词可以放在主语前头,一般表示转折关系,可这些句中“可”前后的两个部分并不具有转折关系,这些“可”都难以解释成转折连词。笔者认为,这些“可”是句末语气词,主要表示假设语气,上面例句中“可”前的逗号都应当移到“可”后去。 《醒世姻缘传》中这个句末语气词也少量写作“呵”,例如: (7)你要跟我去呵,我把那匹蓝丝绸替你做个夹袄。 (68,892) (8)你到明日叫人做帽套呵,你可防备毛毛匠,别要叫他把好材料偷了去。 (84,1103) (9)要是我做着大王老爷呵,我拿的叫他见神见鬼的通说! (86,1127)偶尔写作“科”: (10)要好与你老人家科,俺八秋儿来合你说了。 (72,941) (11)等救过他来科,你可问他是为甚么。 (77,1012)(注:上海古籍本无“科”字,但亦无校记,不知为何。) 有时,当一个假设复句的后边分句不出现,前边一个分句构成一个问句时,“可”字的句末语气词性质也可以得到证明。例如: (12)你打他怎么?只怕他真个是害那里疼可哩? (33,432)(注:二书这几例“可哩”后均不作问号,误。) (13)打仔你媳妇儿教你养活他可哩? (57,750) (14)他打哩有好话说可哩?你到后头看看他说甚么。 (56,730) (15)龙氏道:“我问他要人可,他说甚么?”再冬道:“他怎么没的说?他说害病死了。”龙氏道:“我问他要尸首可呢?”再冬道:“他说:‘这是一步的远?活人还走不的,带着两口棺材走?我已是埋了。’” (94,1237)(注:“我问他要人可,他说甚么?”二书均在“可”前断句,误。) “打哩”、“打仔”是假设连词,意为“如果”、“要是”。“可”表示假设语气。“哩”、“呢”表示疑问语气。(13)意为:如果你媳妇儿教你养活他,你怎么办?(15)意为:要是我问他要尸首,他怎么回答? 这种省略的假设句在元曲宾白中也很常见。假设语气词用“呵”,疑问语气词用“呢”。例如:(注:元曲例句选自:臧晋叔编《元曲选》,中华书局1958年版;隋树森编《元曲选外编》,中华书局1959年版;字希元校点《元刊杂剧三十种新校》,兰州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王季思校注《西厢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 (16)夫人,小娘子,假如有这玉带呵呢? (《裴度还带》三折) (17)我若赢了你呵呢? (《博望烧屯》二折) (18)假使一日不得将令呵呢?……假使二日不得将令呵呢?……假使一年不得他将令呵呢? (《三战吕布》二折) 2.下面讨论一下元曲中的“呵”,以资比较。按《中原音韵》“呵”字列哥戈韵,《中州音韵》的反切作“呼歌切”,读音可拟为[X
]。元曲中“呵”的用法大略如下: A.用于假设复句前一分句末尾,有时与假设连词呼应使用: (1)若有这玉带呵,便是救了俺一家性命也。 (《裴度还带》三折) (2)早晚若顽劣呵,你只讨那打骂吃。 (《窦娥冤》楔子)有时不与假设连词呼应使用: (3)不是我呵,你怎能够封天子召贤书? (《薛仁贵》一折) (4)打呵打着实处,道呵道着虚处。 (《气英布》一折) B.用于条件复句前一分句末尾: (5)但较些呵,郎中行别有酬劳。 (《拜月亭》二折) (6)但留的你两个呵,(唱)他便死也我甘心情愿。(《蝴蝶梦》三折) C.用于让步复句前一分句末尾: (7)他父子每更歹杀呵,痛关着骨肉。 (《介子推》二折) (8)这个便是铁呵怎当那官法如炉? (《蝴蝶梦》二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