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作为名词后缀,是自上古就有的语法现象。魏晋以后,到了中古时期,“子”逐渐普遍地应用起来,变得相当发达,具有了极为活跃的构词的能力。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适应了汉语词汇双音化发展的需要,相当多的单音节名词后缀加上“子”,可以组成一个新的双音节名词。朱庆之先生在《佛典与中古汉语研究》(注:台湾文津出版社,中华民国八十一年版。)第三章《佛典与中古汉语的共时研究——宏观篇》中举佛典中24例,全部为双音节者: 刀子 镊子 隔子 盏子 身子 师子 麦子 谷子 橘子 瓜子 果子 蚊子 蟆子 蟇子 狗子 猫子 鸟子 蜂子 孙子 园子 象子 牛子 厨子 盲子 王力先生在《汉语史稿》(注:中华书局,1980年版。)中册第三章《语法的发展》中举从魏晋到宋代三十例,“子”在单音节后者共28例: 种子 奴子 犊子 汉子 日子 蛤子
子 茄子 豆子 燕子 笠子 帽子 柚子 妃子 杉子 袄子 面子 娘子 骰子 贴子 紥子 钗子 望子 谜子 蚬子 船子 交子 会子 只有两例是“子”附在双音节后: 青雀子(《北齐书·神武帝本纪下》) 手帕子(唐·王建《宫词》) 语言学界还注意到,“子”表示小的东西或可爱的东西,即指小性,从唐代开始消失。(注:〈日本〉志村良治《中国中世语法史研究》(江蓝生、白维国译)第29页。中华书局,1995年版。)唐宋以后,在一些相当大的物体名词后亦可加上后缀“子”。(注:同上。又董志翘、蔡镜浩《中古虚词语法例释》第670页。吉林教育出版社,1994 年版。)如此,“子”的后缀性质就更加明显,其构词能力自然也就大大增强。如: 宅子 船子 阁子 案子 房子 不仅是在名词后,中古以降,“子”有时还可附于动词或指代词后,组成新词,如以上王力先生所举例中的“贴子”、“望子”、“谜子”、“交子”、“会子”等均为“子”在动词后,还有如: 叫子 挂子 障子 披子 亦为同样。但是,这样组成的新词仍是名词性的。 “子”在指代词后者,有如: 惹子 些子 点子 “这种用法扩大了‘子’的使用范围,提高了‘子’的构词能力,是汉语史上应该注意的事。”(注:蒋冀骋《近代汉语词汇研究》第40页。湖南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 本文想通过禅宗典籍中“子”的用法来考察“子”在近代汉语中的一些用法,从而看“子”在那个时代发展的特殊意义。 1.“子”作为后缀已不再主要是为了双音化的需要,许多本来双音节或其它多音节词后亦可缀以“子”,如: 和尚子 师云:诸和尚子,打钟打鼓,上来觅什么?(《雪峰录》上) 上座子 上座子,若实未得悟入,直须悟入始得,不可虚度时光。(《雪峰录》上) 乌龟子 须弥山脚下乌龟子,莫待重遭点额回。(《联灯录》卷二十八) 老鼠子 师云:此间有个老鼠子,今在浴室里。(《雪峰录》下) 关捩子 雪窦恐怕人逐情见,所以拔转关捩子。(《碧岩录·一颂评唱》) 梢郎子 问:承古有言,情生智隔,想变体殊,只如情未生时如何?师云:隔。云:既未生,隔个甚么?师云:这梢郎子,未遇人生。(《联灯录》卷二十五) 尾巴子 过去坠坑堑,回来却被坏。者些尾巴子,直是甚奇怪。(《无门关·牛过窗棂》) 壳漏子 若存心在上面,纵今生未了,亦种得种子深,临命终时,亦不被业识所牵,坠诸恶趣。换却壳漏子转头来,亦昧我底不得。(《大慧书·答汤丞相(进之)》) 草索子 上堂:喝一喝,这草索子,方共用底。(《虚堂兴圣录》) 柏树子 问:柏树子还有佛性也无?师云:有。云:几时成佛?师云:待虚空落地?云:虚空几时落地?师云:待柏树子成佛。(《赵州录之余》) 蓦闻山僧颂庭前柏树子话,忽然打破漆桶,于一笑中千了百当,方信山僧开口见胆。无秋毫相欺,亦不是争人我,便对山僧忏悔。(《大慧书·答富枢密(第三书)》) 拄杖子 尔有拄杖子,我与尔拄杖子;尔无拄杖子,我夺尔拄杖子。(《无门关·芭蕉拄杖》)师拍手一下,拈起拄杖云:接取拄杖子。僧接得,拗作两截。师云:直饶与么,也好与三十棒。(《云门广录》卷中) 饭袋子 师云:饭袋子,身如椰儿,大开与么大口。(《云门广录》卷下) 类似这样的例子,禅典中还可以找到很多,他如: 石梯子 铁橛子 疑团子 桶底子 钵袋子 饭袋子 巡铺子 野鸭子 米囤子 湖州子 半夜子 夜半子 南北子 指头子 金凤子 饼角子 穷鬼子 圣箭子 金弹子 消息子 屎块子 屎檐子 境块子 胶盆子 新妇子 和坐子 捞波子 王蛮子 由“子”构成的四音节者,如: 冬瓜印子 臭皮袋子 无心碗子 漫天网子 无毛鹞子 小根魔子 释迦老子 黄面老子 阎罗老子 阎家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