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世祖忽必烈之孙阿难答秦王于马年(1282)给安西府的道观颁发了一道令旨。令旨原文为八思巴字,拼写蒙古语,同时附有汉文译本。令旨两种文本并刻于一石,现存于陕西省户县县城文庙碑廊。碑额篆书汉文“令旨之碑”四字。此碑原在户县庞光乡化羊庙(令旨中称“华阳谷”)。这件令旨的汉译本蔡美彪先生曾录入《元代白话碑集录》(科学出版社,1955年2月),题为“一二八二年东岳庙令旨碑”,注明此碑上八思巴字下汉字正书,碑石所在地不详。道布、照那斯图于1997年11月初赴户县,考察只必帖木儿所颁回鹘式蒙古文令旨时,当地一位资深文物工作者刘兆鹤先生向我们介绍了阿难答秦王令旨碑。我们又共同进行实地考察。此碑的发现又为研究八思巴字蒙古语增添了一份宝贵的新资料。 阿难答令旨碑圆首方座,通高220cm,宽90cm,厚21cm。上书八思巴字20行,下书汉字22行。碑石风化泐蚀严重,而且受到人为的破坏,有些字已经残损(见封三附图)。不过我们通过蒙汉两种文本的相互比勘可以补出或拟出部分缺字(加圆括弧表示)。 这道令旨的颁发时间是马儿年,颁发地点是开成府。蔡美彪先生根据《元史·地理志·开成州》条,“疑此马儿年当为一二八二年,即至元十九年壬午”。不过,“开成府”自至元十年(1273)设立后一直存在到至治三年(1323),在这段期间不止有一个马儿年,所以对阿难答秦王马年令旨的时间仅凭这一条资料尚难断定。阿难答自至元十七年(1280)袭封安西王至大德十一年(1307)被杀为止,其间有壬午(1282)、甲午(1294)、丙午(1306)三个马年。阿难答秦王马年令旨是在其中哪一个马年颁发的呢?也许,在这道令旨中使用的“秦王”封号可以成为判断此马年相当于公元纪年的哪一年的一个线索。据《元史·世祖十一》记载,至元二十四年(1287)十一月丁酉,“桑格言:‘先是皇子忙哥剌封安西王,后封秦王,绾二金印。今嗣王阿难答仍袭安西王印,弟按摊不花别用秦王印,其下复以王傅印行,一藩而二王,恐于制非宜。’诏以阿难答嗣位安西王,仍置王府,而上秦王印,按摊不花所署王府罢之。”(见页302)这里的“诏以阿难答嗣为安西王,仍置王府,而上秦王印”,表明阿难答正式继承安西王位应该从至元二十四年算起,从此他颁发令旨就不该用秦王封号,只能用安西王的封号了。我们认为阿难答以“秦王”封号颁发的马年令旨,只能属于至元二十四年的前一个马年,即1282年壬午。据《元史·诸王表》,阿难答已于至元十七年(1280)袭封安西王。他在马年令旨中不用此封号,而用秦王封号,反映了他看重秦王这个封号。因为“秦王”地位高于“安西王”。秦王金印兽纽,为最高等级封号。安西王金印螭纽,次之。我国元史专家亦邻真教授在其所撰大百科全书“秦王”词条中写道:“子阿难答、按摊不花袭封。”(见《中国历史大辞典·辽夏金元史》,单行本第393页)按照世袭制度,阿难答有权袭封其父两个封号,而尚未得到皇帝诏封以前,他可以任意使用这两个王号。据我们所知,他正式受封“安西王”后似没有再使用“秦王”封号。 此外,我们从阿难答的政治历史背景看,他承袭王位后个人野心越来越大,到了后期他所追求的已经不是王位而是皇位了,因此被诛。这方面可参阅王宗维著《元代安西王及其与伊斯兰教的关系》(兰州大学出版社,1993年11月)。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阿难答秦王令旨的马年当为他至元二十四年(1287)诏封安西王之前的那个马年,即1282年壬午。
原译本和现代汉语译文: 长生天气力里,皇帝福荫里,阿难答秦王令旨俺(的)。 (管军官人每根底,军人每)根底,城子(达鲁)花赤每根(底、官人每根底,往来的使臣每根底,百姓每根底宣谕的(注:“宣谕的”是duulGaGue的构拟,这是同类文献中一般的译法。但在安西王忙哥剌鼠年(1276)令旨(详见《文献汇集》§22)译文里用的是“遍行省”。))令旨。 成吉思皇帝的、皇帝的圣旨里,和尚、也里可温、先生、答失蛮每不以是何差发休当,告天祝寿与者道有来。如今依着在先圣旨体例里,不以是何差发休当,告天祝寿与者那般。这安西府有的(修真观)、华阳谷东岳庙名(子)庙里住的(提点牟志通、提领章道奇、提举昝知坚、赵道从)为头先生每根底赉擎的令旨与了也。这的每观里、房子里,使臣休安下。(铺马、祗应)(注:据蒙文原文补。)休当者。园林、水磨、店舍、铺席、解典库,不拣他每物色休夺要者。 这牟志通为头先生(每更倚着有)令旨么道,不属自己的人夹带,做没体例的勾当,行(呵),他(每)不怕那什么。 令旨俺的。 马儿年四月二十(一日)(注:据蒙文原文补。)开成府有时写来。 靠长生天的力量,托皇帝的福荫,阿难答秦王令旨。 向军官们、士兵们、城市达鲁花赤们、官员们、过往使臣们、百姓们宣谕的令旨: 成吉思汗、皇帝圣旨里,和尚们、基督教教士们、道士们、伊斯兰教士们不承担任何差役和赋税,祷告上天保佑。如今依照先前圣旨的例规,不承担任何差役和赋税,祷告上天保佑,特颁发由安西府修真观、华阳谷东岳庙等庙提点牟志通、提领章道奇、提举昝知坚和赵道从为首道士们持有的令旨。在他们的宫观、房舍里使臣不得住宿。不得索取乘用的马匹和食物。不得抢占和夺取他们的园林、碾磨、旅店、铺面、当铺等财产。这些以牟志通为首的道士们如果因持有令旨而夹带非自己属民,做无理的事,难道不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