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1 古藏语db-声母(及dbj-和dbr-)的历史演变很特别。试看下面词例的声母:
拉萨是藏区的中心地域,中甸反映藏区东部康方言情况,夏河代表藏区北部安多方言,夏尔巴在藏区南部边沿及尼泊尔境内,拉达克等方言则在西部境外的克什米尔等地。藏语的db-声母有如此相似的变化,的确让人惊奇。从历史演变的角度看,这种相似蕴含着某种特别的时间概念,即自7世纪藏文创制以来,db-声母可能是方言分歧不大的共同时期较早发生变化的语音现象之一。 据元史记载,13世纪中叶后不久,元世祖忽必烈就派官员进藏作人口调查(和设立驿站),重点是以拉萨为中心的乌斯藏地区(清朝以降又称卫藏)。“乌斯”藏文记为dbus,指拉萨地区,也作前藏,“藏”藏文记为tsang,指日喀则地区,也作后藏。这个“乌斯”正是dbus 的当时本地口语读音。从同时期汉语《中原音韵》来看,译作“乌”说明dbus的声母已不发音或作通音w,此其一。再根据黄布凡教授的研究,当时dbj-已与g-j读音相同,也就是声母分别脱落方可导致一致, 即读如j,〔4〕此其二。 现在的问题是db-声母为什么会脱落,经历了怎样的过程, 脱落的时间能否有所界定? 1.2 古藏文db-读为复辅音应无疑问。从7世纪藏文创制至12 ~13世纪,约有近700年的历史。而9 世纪初大规模藏文厘定时, 并未涉及db-声母,因此仍可视为复合声母。〔5〕这样,db-声母演变脱落时间就可以大致圈定在9至13世纪近500年的历史中了。 二 2.1 古藏语中有几类声母与db-声母结构一致,语音相似,因而在历史演变中可能会有类同现象。下面根据声母基本辅音及前置辅音的异同分为不同的类别组〔6〕进行比较。
交待清楚方言语音的来源是为了方便讨论db-声母演变过程与时间层次。我们的方法是“醉汉路灯下找钥匙”的方法。〔7〕即从已知的地方出发, 先确定其它几组声母的演变过程和时间层次,然后借此推断db- 声母的相对演变层次和年代。因此以上A[,1] 组以外的各组声母(在历史演变中均能从不同的侧面揭示或反证A[,1]组声母的演化过程)都是本文对db-声母论证的参照体系。
那么,这种变化更早可上溯到何时呢?与此同时,r同双唇基辅音合并为一个卷舌塞擦音,只是不同方言演变的速度不一样,如后藏话“带后置辅音r的复辅音声母尚未演变成单辅音”。 而前藏话则已变成了单辅音(黄布凡,1982)。 显然,这里存在着所谓语言发展的不平衡性,这种不平衡是以时间来度量的。不同的形式内蕴着不同的时间要素,时间成为形式的某种构成要素,或者“质”。而不平衡性既是相对不同方言说的也是相对同一方言的不同形式来说的。当我们对比或比较不同方言或不同形式的时候,不同形式就可能意味着不同时间层次。 2.3 下面的例子看出藏文语音结构形式及现代方言语音面貌所蕴含的历史演变趋向。
B组词例的语音演变相当严整,其基本辅音均未发生脱落现象。 带后置辅音j和r的声母经历了耦化过程,〔9 〕融合为新的音质
由此我们可以作出这样的推论,前置鼻辅音在历史语音演变中十分保守,脱落时间最迟。并且它本身具有某种语音性质使基本辅音难以发生弛化变化,而同时该属性又可能作为基本辅音与后置辅音紧密结合的外因条件,耦化也就易于发生了。
以上各组词例反映了3方面情况。第一, 有些方言前置辅音脱落了,如拉萨、德格,有些方言前置辅音正处在脱落进程状态,如夏河、阿力克,并且前置辅音均发生弛化变化;第二,基本辅音的变化经历了相当复杂的变化过程,各种演化作用,如弛化,耦化,特征投射均在其中扮演角色。
第三,语音形式所反映的时间要素在不同方言中划出了有层次的分界线。在我们所观察的材料中,总是前置辅音率先变化,很难见到基本辅音先于前置辅音的变化。〔13〕因此,拉萨等卫藏方言应该是前置辅音最早弛化并脱落的,其中带后置辅音j和r的复声母必定是在基本辅音弛化变化之前而耦化形成的。第二层次是德格等康方言。按照我们关于演化初始条件的定义,〔14〕德格等康方言由于时间要素与拉萨等卫藏方言存在的差别,其在系统开放性质,系统平衡以及稳定与否等各方面必然也存在差别,一旦系统演化至某个临界点,则差别显露出来。就以上词例来看,绝大多数词例已在基本辅音弛化前超越了变化临界点,保持了与卫藏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