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香港、台湾口语里的同形词比较

作 者:

作者简介:
朱永锴 汕头大学中文系 515063

原文出处:
方言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1998 年 0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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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形词是各种语言普遍存在的现象,主要是指字形相同而实际上作为不同的词来运用的一组词。汉语同形词的出现,大多是由于汉字一字多音的缘故,造成了语音、语法、语体、语源等方面的差异。例如:

      A、千万——作数词用,表示很多的数目;

      千万——作副词用,“一定,务必”的意思。

      B、枪手——作名词用,指射击手或持枪的人,“手”字读上声;

      枪手——作名词用,指考试作弊,代别人考试的人,“手”字读轻声。

      C、声色——作名词用,指说话时的声音和脸色;

      声色——作名词用,指歌舞和女色,贬义。

      D、门子——作名词用,旧指衙门里的看门或传达;

      门子——作名词用,指解决问题的途径。

      上面的例子里,A类的读音完全相同,可是词性不同;B类的词性相同,可是读音不同;C类的词性读音虽然相同, 但又存在词义褒贬的区别;D类有着语源的差别。我们把写在书面上是完全一致的, 只是意义有些差异的两个或若干个词都叫做同形词,有时也包括一些多义词。定义上稍为宽泛一些。

      北京话与香港粤语(含澳门话)、台湾的普通话之间,也存在一种同形词,它们的书面表现形式(即“字”)是完全一样的,但是意义却不很相同或很不相同。举例来说,北京话把上课的地方叫做“教室”,香港粤语却叫做“班房”——在北京话里是“监狱”的意思。台湾的普通话“房事”是指住房问题,而北京话却是和“性”相关的讳辞。又比如说,同样一个“扁食”,北京话是指“饺子”,可是台湾的普通话却指“馄饨”;同样一个“地牢”,北京话是指“地下监牢”,而香港粤语却指的是“地下室”。

      当然,这里还有个语音问题,就是说,这样的同形词,在用北京语音或者香港粤语说的时候,是很不一样的。但是,作为书面语这种形式,阅读的人总是按照自己的语音读的,因此语音的“异”是起不到辨义作用的。例如,用香港粤语写出“到街市去了”这句话,恐怕绝大多数内地人都理解为是到商店较多的市区去了,而不会以为是去菜市场;同样,内地人看到香港人写的“他是我的死党他是我的铁哥儿们”,大概会吓一跳。

      本文不研究单音节的同形词。许多双音节的同形词不仅意义单一,而且连词性都相同,这就会给听者(读者)带来麻烦,上面所举的例子就说明了这一点。因此,对北京话、香港粤语和台湾的普通话的双音节同形词进行研究,将有助于两岸三地的语言交际和交流。我们不妨将这三种话分为两组按不同的情况来考察。

      壹 北京话与香港粤语的比较

       北京话与香港粤语同形词的比较有以下四种情况。

      (一)同形的名词

       北京话香港粤语

      暗室 有遮光设备的房间 情妇,外室

      班房 监牢 教室

      草鞋 用稻草编成的鞋子 黑社会中专管通风报信的人物

      车工 使用车床的技工拉车的工人

      大饼 一种面食 一元硬币的俗称

      大姨妈妈妈的姐姐月经

      单位 部门 单元(住房)

      单元 整体中自成段落和系统、电台、电视台的专题节目

       自为一组的单位

      弹弓 用弹力发射弹丸的弓弹簧

      地下 地面之下 楼底,底层

      地牢 地下监牢 地下室

      地盘 势力范围 工地

      吨位 计算船舶载重量的单位 体重

      反面 背面 翻脸(动词)

      行家 某一行业或专业的内行人商号,商家

      化学 一门学科 不结实(形容词)

      街市 商店较多的市区菜市场

      口气 言外之意 口臭

      老妈子家庭女佣的旧称妈妈的俗称

      门牌 大门上标明号码的牌子 门匾,招牌

      平肩 平直的肩膀并肩

      热气 热烈的情绪上火

      人工 人力 工资

      死党 忠实走狗 铁哥儿们

      手势 用手做出来的种种姿势 手艺

      水泡 水中的气体救生圈

      水位 水面的高度价格

      铁笔 以前用来刻钢板的笔撬杠,铁钎

      天地线发射或接收无线电波的线循私舞弊的各种门路

      胸围 围绕胸部一周的长度乳罩

      学位 专业称号 学校学生的容纳数

      张力 物体所承受的拉拽的力 情节的紧张刺激性

      自我 自己 自私

      作业 教师给学生布置的功课 手续,程序

      需要说明的是,这种同形词不一定是一对一的关系,也就是说,在一种话里可能只有一个义项,而在另一种话里就有两个以上的义项。例如,作为一门科学的名称来说,“化学”这个词在北京话和香港粤语里应该是同义的;但是作为“不结实”这个意思,北京话却没有了,因此更会另人难解。同样的例子如“烟花”、“太空人”、“包头”等,以及下面所举的许多例词,都是这样。

      “粮票”一词在北京话里,已经成为历史的名词;在香港,如果进了酒楼入座,服务员马上会送上一张卡片——就是“粮票”,作为吃了多少点心之后算帐的凭据,所以还是很有实用性的。另外,香港人忌说“饮料”,因为这两个字的读音与“饮尿”相同,实在太难听了,所以“汽水”就成了饮料的统称。“同志”这个词,在香港一般是不用的,所以近年来把它用作“同性恋”患者的代称。“走资派”在大陆是“文化大革命”最流行的词,现在已经消失了,但是近年人香港人有把那些撤走资金并转移国外的人谑称为“走资派”,颇有调侃的味道。香港人把太太戏称为“太座”,“太空人”就是“太座空了的人”。“死党”在北京话里是个贬义词,如“林彪死党”;可是在香港粤语里却没有这种用法,香港人说“我和他是死党”,确实很值得骄傲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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