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扬陈望道修辞理论,开展言语接受研究

作 者:

作者简介:
宗廷虎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赵毅 复旦大学中文系博士生

原文出处:
复旦学报:社科版

内容提要:

本文系统地整理了陈望道先生有关听读者的论述,充分肯定了他在这方面的贡献及其重要意义。分析了言语接受研究长期得不到重视的主要原因,指出结构主义语言学理论给现代汉语修辞学研究带来的局限。提出修辞学的对象应当是着眼于交际效果的言语交际的全过程。最后就言语接受研究的性质、方法等提出了一些初步设想。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1998 年 0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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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10月29日是我国著名教育家、语言学家、修辞学家陈望道先生逝世20周年的日子。今天当我们缅怀望老光辉业绩、重温先生道德文章的时候,更加感觉到陈望道先生思想上的博大精深,学问上的深思熟虑。就修辞学来说,自《修辞学发凡》(以下简称《发凡》)出版至今,六十余年间的汉语修辞学研究主要是在《发凡》的理论框架下进行的,我们认为这不应仅仅归结为汉语修辞学本身的进展缓慢;相反,以《发凡》为代表的陈望道修辞理论的成熟、严密,体大思精,也是原因之一。

      然而,面对这样博大精深的理论体系,仅仅是消极地乃至片面地接受显然是不够的。在长达六十多年的时间里,我们过多的是照搬这一理论,总是在全盘接受这一理论之后再去认识这一理论,总是置身于这一理论框架之中观照这一理论框架,这种态度显然不能使我们站在一个新的高度上去审视陈望道修辞理论,这不仅不利于汉语修辞学的进步,也不利于陈望道修辞理论自身的发展。正确的态度应当是不断地站在新的高度,采取新的视角来重新审视、理解和诠释这一理论。随着相关理论的不断发展,随着人们对修辞现象的认识不断地走向全面和深入,对于陈望道修辞理论也应作出新的解读,并从中获得新的启示。陈望道先生指出:“怎样继承?要革新地继承。专讲继承,要变成复古。”(《陈望道修辞论集》267页, 以下简称《论集》)这种态度同样适合于对待陈望道修辞理论。本文将以我们对于修辞学的理解,来重新认识和评析陈望道修辞理论中有关“听读者”的思想,同时希望对这一思想能有所发展。

      一

      应当指出,陈望道先生对于听读者及其接受过程是极为重视的。据我们粗略统计,《发凡》一书有关听读者的论述近30处;《论集》一书,除去与《发凡》重复的部分,论述听读者的也近20处。与其他所有的汉语修辞学著作相比,论及这个角度的份量都是空前的。

      从内容上看,这些论述又可分为两个大类:一类是直接开展对于听读者及其言语接受的分析研究,或总论修辞理论对于听读者接受活动的重要性,或分述听读者如何利用修辞知识理解修辞作品;另一类则是强调听读者对于表达者的影响和制约,论述说写者当如何针对听读者调整自己的语辞,这方面的内容有总体概述,也有针对某些辞格的分别论述。在这两个大类中间,如果我们按照国外有些学者的提法,把第二大类称为修辞活动中的“听读者中心论”的话,则第一大类不妨称为修辞研究中的“听读者中心论”。

      下面让我们看看陈望道先生在这些方面的具体论述。

      陈望道先生十分重视修辞研究对于听读者接受活动的重要性。在《发凡》中曾经指出:

      (修辞学)最大的功用是在使人对于语言文字有灵活正确的了解。这同读和听的关系最大。大概可以分做三层来说:(一)确定意义 以前往往把修辞现象当作“可以意会,不可以言传”的境域,其实修辞现象大半是可以言传的。我们既知道它的构成,又知道它的功能,大半就可确定它的意义所在,扩大了所谓言传的境域。……(二)解决疑难 偶然有修辞上的疑难,也比较容易解决。……(三)消灭歧视。(《发凡》17—18页)

      此后陈望道先生又曾多次表述过类似观点:

      我认为修辞对阅读和欣赏的帮助,比对写作的帮助更大一些。因为随机应变的技巧,不能告诉,而原则却是可以告诉的。(《论集》278页)

      陈望道先生不仅一般地强调修辞理论对于听读者接受活动的帮助,而且还论及如何借助修辞知识去接受和理解一些具体的修辞作品:

      我们遇到积极修辞现象的时候,往往只能从情境上去领略它,用情感去感受它,又须从本意或上下文的连贯关系上去推究它,不能单看辞头,照辞直解。如见“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一句句子里的一个“秋”字,便当如本书借代章所说的“年”字解,不能望文生义,直把“秋”字解作夏后冬前的“秋”。(《发凡》9页)

      知道夸张辞的作用,在乎抒描深切的感动;我们赏鉴抒描感动的小说诗歌等类文辞时,遇有此种辞格,就当原情逆意,还它本来面目,实事求是,不为言过其实的字句所拘泥。好象孟轲说的,“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如以辞而已矣,《云汉》之诗曰:‘周余黎民,靡有孑遗。’信斯言也,是周无遗民也”(《万章》篇上),这才可算真能领略夸张辞的真意。(《发凡》128页)

      除了这些对于听读者及其言语接受活动的正面论述和剖析之外,陈望道修辞理论还从另一角度关注听读者,那就是从实际的言语表达活动出发,论述听读者与说写者之间关系,着重探讨说写者应当如何针对听读者进行言语表达活动,强调听读者在修辞活动中的制约作用。这一类的内容也有“总论”和“分论”之别。总论如:

      写说本是一种社会现象,一种写说者同读听者的社会生活上情意交流的现象。从头就以传达给读听者为目的,也以影响到读听者为任务的。对于读听者的理解,感受,乃至共鸣的可能性,从头就不能不顾到。(《发凡》6页)

      我们知道切实的自然的积极修辞多半是对应情境的:或则对应写说者和读听者的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即双方共同的经验……或则对应写说者的心情和写说者同读听者的亲疏关系、立场关系、经验关系,以及其他种种关系。(《发凡》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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