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韵》206韵来源考

作 者:

作者简介:
丁治民(1969-),男,江苏东台人,上海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汉语史教学与研究(上海 200444)。

原文出处:
长江学术

内容提要:

《广韵》206韵是怎么来的?历来聚讼纷纭,经分类详列各家的观点,再比较现有材料,得出结论如下:《广韵》是以开元本孙愐《唐韵》204韵,再加上敦煌本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上声五十一广与去声五十六严两韵而来的;《广韵》的韵数发展历程应为“193-204-206”,而非其他。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24 年 0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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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韵》,全称《大宋重修广韵》,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官修韵书,真宗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由陈彭年等奉旨在前代韵书的基础上增广而成。该书是研究音义和古今语音演变的重要坐标,具有很大的学术价值,一向为学界所重视。

      《广韵》其名有“增广切韵”之意,卷首有陆法言《切韵·序》、长孙讷言《切韵·序》和孙愐《唐韵·序》,全书共收字26194字,分为206韵,按四声分卷,其中包括平声57韵(上平声28韵,下平声29韵)、上声55韵、去声60韵、入声34韵。其中平声字较多又分为上平、下平2卷,共为5卷。

      《广韵》206韵是从何而来的,是来自哪几种韵书?学界讨论历史悠久,聚讼纷纭,到目前为止,但尚未达成共识。

      在《切韵》系韵书残卷被发现之前,《切韵》《唐韵》《广韵》被认为是具有明确传承意义的三部韵书。早在南宋时期,李焘在《新编许氏〈说文解字五音韵谱〉序》中就明确地作过论述:

      所谓《广韵》,则隋仁寿初陆法言等所共纂集……时号《切韵》。(唐)天宝末,陈州司马孙愐者以《切韵》为缪略,复加刊正,别为《唐韵》之名。故在本朝太平兴国、雍熙、景德皆尝命官讨论。大中祥符元年改赐新名曰《广韵》。①

      李焘认为《广韵》与天宝本《唐韵》关系密切,但是他没有具体说明《切韵》的193韵是如何演变成《广韵》的206韵的。关于《切韵》和《广韵》之间的诸本韵书的韵目演变问题,现代的学者有不少论述。现分类详列各家观点,并稍作按语:

      《切韵》残卷的部目和《广韵》颇有异同:共有一百九十三韵,比较《广韵》的二百六韵少了十三韵;原来真谆、寒桓、歌戈等只是因为“开口呼”“合口呼”的分别,陆氏不立为两部,叉上、去的俨、酽二韵,以所属的字数少,也不另立,这在音理上都无甚违失。②

      就韵部数目来说,《切韵》只有193韵。《广韵》虽多出13韵,实际上不过是把《切韵》的若干韵一韵分为两韵而已。由此可知《广韵》实可视为《切韵》后身,在体系上与《切韵》并无差别。③

      二百零六部是由《切韵》的一百九十三部加以补充整理而成的,在唐代已经具备,它只是对一百九十三部的加细加密,而不是有所增益。④

      《切韵》比《广韵》少十三个韵,但一般认为那并不是语音系统的变化,而是分韵宽严的问题。这十三个韵中有十一个是合口韵(谆、准、稕、术、桓、缓、换、末、戈、果、过)。⑤

      《广韵》在《切韵》193韵的基础上再分为206韵。《广韵》所用反切,采录《切韵》而来。⑥

      《广韵》分韵206个,比《切韵》的193个多,但这种分韵只是更加细密而已,并没有改变《切韵》的语音系统。⑦

      相较于李焘,上述学者的论述更为细致,他们指出《广韵》的韵目直接来源于《切韵》,但韵数已由《切韵》的193个分化为206个。学者们的进步之处还在于明确指出《切韵》和《广韵》语音系统的一致性,但他们依旧没有对韵目演变过程作详细的讨论。他们的表述不免让人简单理解为:《广韵》的206韵是直接从《切韵》的193韵分化而来的。事实上,《广韵》的一大特点是“述而不作”⑧。也就是说,《广韵》这部书中所有的材料皆是前有所承的,而非其首创。《广韵》比《切韵》所多的13个韵,应当在《广韵》之前的韵书中就已经存在了。

      自李荣始,一部分学者关注到了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一书对《广韵》分韵的影响,从而进一步推动了相关研究:

      宋跋本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

      上声韵目:五十一广虞掩反,陆无韵目,失。

      又去声韵目:五十六嚴鱼淹反,陆无此韵目,失。

      从这两条可以知道,陆法言《切韵》比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少两韵,共193韵。王仁昫《切韵》中有11个韵《广韵》分成两韵,所以《广韵》一共有206韵。⑨

      “刊谬补缺”的主旨是增字加注。陆氏《切韵》原书的部目次序,敦煌本都没有多大的变动,只是上声与去声各多分一个韵,共一百九十五韵……自《切韵》至《广韵》,诸家分韵都小有差异,然而立场似乎都在诗文用韵的宽严,与韵母系统无关。⑩

      陆书比王书少两个韵(上声广(yǎn)韵和去声严韵),只有一百九十三韵。《广韵》比王仁昀的《切韵》多出十一韵,这是因为把一些开合合一的韵分为开合两类。(11)

      《广韵》韵目来源于《王韵》增二韵以及部分韵目的开合分韵。(12)

      《广韵》全书5卷,分为206韵,共收字26194字,四声韵部排列的次序与徐铉改定《说文篆韵谱》所据的唐李舟《切韵》的韵次相合。《广韵》分韵已经与陆法言《切韵》不同。从分韵的多寡来说,平声比《切韵》多谆、桓、戈三韵,上声多准、缓、果、俨四韵,去声多稕、换、过、酽四韵,入声多曷、术二韵,共多十三韵。(13)

      从《切韵》到《广韵》韵数是有变动的。《切韵》共一百九十三韵,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共一百九十五韵,《广韵》共二百○六韵。变动的原因在于《广韵》把一些“开合同韵”的韵改为开合分韵。这种数目的变动并不影响《切韵》《广韵》的编纂体制,也不影响它们所代表的音韵系统。(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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