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美国学者提出的著名的萨丕尔—沃尔夫假说(Sapir-Whorf Hypothesis)主张语言、思维和文化具有紧密联系[1]。语言影响着思维,操不同语言的人们,其思维方式受语言影响会有一定的差异。这个学说受到很多人的支持,也有很多人反对。有人发现亚里士多德的十个概念范畴同希腊语中的语法范畴完全对应,进而设想,如果亚里士多德不是希腊人,不说希腊语言,那么他的逻辑体系将是另外一种面貌。[2]6有人则从语言共性的角度出发,认为语言的差异是表层的,深层规则都符合普遍语法,试图从根本上拆除萨丕尔—沃尔夫假说的基础。[3]另一些学者则认为,即便语言不能决定思维,也会对思维产生重要影响[4]。中国学者陈保亚(2002)[5]、徐通锵(2004)[6]、朱晓农(2015)[7]、沈家煊(2017)[8]都用汉语事实支持这个假说,主张语言与思维关系密切。 以往学者的研究,其关注点和研究方法各不相同。我们现在择取几家: 1、语言和思维(逻辑)关系密切。 “逻辑学的产生与语言研究密不可分。”“逻辑与语言可以说是一而二,二而一。”(王克喜,2018)[2]7 2、语言和思维都有不同类型。 语言有分析型、屈折型、黏着型、复综型。“世界有三大逻辑传统:中国的名辩、印度因明、西方逻辑。”(沈家煊,2017)[8]131 3、东西方的语言不同,导致范畴有差异。 “中西方存在两种不同的范畴观:西方强调‘甲乙分立才是两个范畴’,中国强调‘甲乙包含就有两个范畴’。”(沈家煊,2017)[8]131 4、东西方的语言不同,导致判断有差异。 “在一定程度上,西方的语言是以系词为中心的语言。因而系词在他们的民族思维中也就成了进行判断的中心。”(王克喜,2018)[2]7 5、东西方的语言不同,导致思维过程有差异。 西方逻辑产生于西方的语言,东方的思维也受东方语言的限制。“《荀子》和《墨辩》对逻辑与语言的关系有不少论述。其主要观点是:人是认识的主体,世界是可认知的;运用思维,通过语言表达认识,字、句、章、篇——是语言形式;名、辞、说、辩是逻辑形式;名辩既是思维的过程,也是应用逻辑的过程;语言是皮肤、肌肉,逻辑则是骨架。二者关系密切,互为表里。”(董志铁,2018)[9]12 6、汉语和中国式思维,是抑制我们没有产生科学的原因。(朱晓农,2015)[7]28 从以上表述可以发现,以前的研究:(1)从语言比较出发,关注东西差异;(2)对语言的论述具体,对思维的论述概括;(3)关注语言与思维的关系,进而延伸到学术模式。本文试图把汉语、汉人的思维、汉人研究汉语的学术模式三者放在一起,展现其对应关系。 二、思维、语言和语言理论的同构 (一)汉语的特点 汉语的特点应该是汉语与其他语言不同的地方。沈家煊总结了前人有关汉语特点的偏颇看法[10]1-2: 1、“不少人发现英语的词序远不如汉语那么灵活。” 2、“在谈到汉语语法的特点的时候,有人一会儿说汉语的词序重要,一会儿又说汉语的句子组织灵活,忘记了这两种说法是矛盾的。” 3、“还有一个现在很流行的观点,说汉语的语法靠“意合”,因此虚词不重要,可用可不用。” 4、“但是也有人说,汉语因为缺乏印欧语那样的形态,所以虚词显得特别重要。” 5、“英语注重时间性,汉语注重空间性,注重时间性的语言是动词型语言,注重空间性的语言是名词型语言。” 6、“说中国人注重综合,西方人注重分析。” 沈家煊认为上述观点都失于偏颇。他本着重视内部证据、证据要有系统性、要有类型学的视野的原则,认为汉语是重视名词的语言,英语是重视动词的语言。 把汉语和其他语言比,角度很多,不同之处也很多。汉语的主要特点应该体现在汉语跟汉民族思维方式、汉族学者学术模式的相通上。我们从汉语的基本单位和组合方式两方面来说。 汉语的基本单位就是以字为主要表象的词。词和词,组成句子,语言才进入应用之中。要说明汉语的特点,我们要首先比较一下其他语言。按照洪堡特的分类,汉语是孤立型语言,我们找形态丰富的屈折型语言英语、有标记的黏着型语言韩语作为代表来比较。 英语:
英语里的动词吃(have)有好几种变化形式,而汉语只有一个“吃”①。 再看下一个例句:
这里的我(me)、我的(my)在汉语里都是用“我”表示,“的”表示所有格。英语“书包(schoolbag)”前边一定要加“我的(my)”,也可以换成“你的(your)”“一个(a)”,汉语则不是必需的。英语用形态表达的,汉语都要用词汇来表达。相较而言,形态是共时储存着的,而词汇必须在句子中线性排列。 韩语的例子仅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