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独立主格的基线-阐释模型

      1.引言

      英语独立主格结构是一种特殊的语法现象，指有主语的无谓词式非限定性分句（Biber et al.1999：137），无连词引导（Quirk et al.1985：1120），“独立”指该结构与句子剩余部分没有明确的语法联系，“主格”指该结构中主语的格属性常为主格（Gucker 1966：92）。典型的独立主格有两个特点，即在句中充当状语且其逻辑主语与主句主语不共指。如例（1）中，weather permitting为独立主格，在句中充当条件状语，其逻辑主语weather和主句主语the cricket match不共指。除上述典型格式外，尚有两类边缘型独立主格：一是同位语式独立主格，如例（2）中part romantic，part Christian是his sense of history的同位语；二是共指式独立主格，即独立主格的逻辑主语与主句主语所指相同，如例（3）中Zak与he指同一个人，两个I的所指也相同。典型与边缘型独立主格虽形式相近，但功能相异，这种现象有待统筹考虑。

      

      学界现有的英语独立主格研究多围绕典型式展开，且研究视阈主要集中于功能与认知两方面。在功能视阈下，何清顺（2013）从系统功能语言学出发考察了独立主格的功能类别和关系类型，但该文的出发点是为独立主格赋予功能研究路径，虽体现了独立主格的语义功能，却未能顾及其语义建构；汪永勤（2018）基于系统功能时体观分析了独立主格的移情效果与文体功能，但聚焦的是文体意义的生成机制，而非独立主格自身的语义生成机制；van de Pol（2018）考察了独立主格从古英语到现代英语的语义变化，却忽视了这种变化与主句间的组合关联。总的来说，功能视阈下的独立主格研究主要是将其视为语言资源和潜势，透视该结构的经验识解及意义和功能体现，未能兼顾其生成机制与语义建构。在认知视阈下，李江骅（2014）利用识解理论阐述了独立主格生成的认知理据，认为独立主格衍化自限定小句，但却未能阐释独立主格为何能在没有显性连词的情况下依然可与主句建构逻辑关系；van de Pol & Petré（2015）指出英语中高频-ing形式是独立主格构式结构启动（structural priming）的内在动因，并解释了该结构从古至今使用频率未曾减少的原因；Kim & Davies（2019）基于构式语法讨论了独立主格的语法化过程及其句法、语义和语用特征的变化，这两项研究均将独立主格视为构式，却没有指明其构式义为何。简言之，认知视阈下的研究虽补足了功能视阈对独立主格生成机制研究的不足，但仍未厘清其语义建构过程，且这些研究多聚焦于独立主格的历时衍化，这也间接导致了共时研究的缺失。

      基于上述文献回顾，过往研究主要存在四点不足：1）多侧重典型独立主格，少关注边缘型独立主格，将二者剥离开来；2）未能有效阐述独立主格的语义建构过程；3）独立主格虽被赋予“构式”的地位（van de Pol & Petré 2015；van de Pol 2018；Kim & Davies 2019），但其构式义却未言明；4）多从历时路径讨论独立主格与限定小句的衍化关系，未能在共时路径下系统探讨二者的区别。据此，本研究拟基于Langacker（2016）提出的基线-阐释（baseline/elaboration）模型为典型与边缘型独立主格提供统一解释，并回答以下研究问题：1）独立主格与主句的逻辑语义关系是如何建立的？典型与边缘型独立主格的语义建构过程有何不同？2）独立主格与限定小句在构式义和功能方面有何区别？有何成因？

      2.理论框架：基线-阐释模型

      基线-阐释模型由Langacker（2016）提出，适用于解析语言中的不对称现象，并为语言结构的典型与边缘型格式提供统一解释。该模型主要包括基线结构B（baseline），阐释操作E（elaboration）与释化结构BE（elaborated baseline）。基线结构是语言中业已建立的成分，可来自交际情景或由语境激活（陈禹2021）；阐释操作可视作一种功能，包括增加（augmentation）、调试（adjustment）或其他认知加工手段。阐释的施加对象可以是基线自身，也可以是基线内部细节（Langacker 2016；陈禹2019）。阐释操作映射于基线结构中可产生释化结构（Langacker2016：2），释化结构以基线结构为基础并丰富其概念内容，基线结构可以为释化结构提供生成潜势。阐释操作E使得释化结构BE与基线结构B之间成为区别项（differential），如help一词经后缀-ful阐释得到释化结构helpful，help与helpful构成区别项。该模型可以体现认知主体对概念化过程的动态加工（马辰庭、王义娜2021），具有顺序性（serial）与累积性（cumulative），经过阐释的释化结构在新一层级的注意力视窗中还可作为新的基线结构被继续阐释，初始基线一直在后续的释化结构中存储，从而实现概念叠加。

      本研究拟运用基线-阐释模型为独立主格提供新的研究路径，同时也验证该模型对这种特殊复句的阐释力。独立主格与基线-阐释模型之间的适配性主要在于以下两点：其一，该模型强调序列性，独立主格与限定小句之间的生成关系即具有序列性，限定小句的概念语义存储于独立主格之中并为其提供生成潜势；其二，该模型强调不对称性，独立主格的语义建构过程体现了组合不对称性与聚合不对称性，前者体现为独立主格与主句的不对称性，后者体现为独立主格与其对应的限定小句间的不对称性。由此观之，基线-阐释模型对独立主格结构具有解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