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语儿化韵的演变与中古阳声韵尾的关系  

作 者:

作者简介:
姜晓芳,谢留文,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北京 100732)。

原文出处:
语文研究

内容提要:

吴语一些方言中的儿化韵,或者兼具鼻尾韵和鼻化韵形式,或者兼具鼻尾韵、鼻化韵和开尾韵形式,即一个韵母儿化后可以对应两到三个儿化韵。文章以浙江的庆元、路桥、余姚方言为例分析后认为,这是受中古阳声韵演变影响的结果。具体而言就是,这些方言里的“儿”缀在与词根音节合音形成鼻尾形式的儿化韵后会与基本韵中形式相同的阳声韵母合流,并在阳声韵母发生韵尾弱化时随之一起演变,从而形成了现今吴语一些方言中儿化韵形式呈鼻尾韵、鼻化韵和开尾韵共存的格局。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24 年 0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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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引言

      有关变音的概念,李荣(1978)指出,变音是相对本音而言,“本音是分析记录的基本形式(base form),变音是本音带有某种意义的派生形式(derivative form)……某字读变音,有的方言只是声调发生变化,例如广州话;有的方言有时连韵母也伴同发生变化,例如浙江温岭话跟广东信宜话”。[6]徐通锵(2003)同样提到,“音变泛指语音的变化,而变音特指一个字音分化为两个音节或字组(主要是二字组)的两个音节因受语义的制约而产生单音节化的过程。字组语音的单音节化是汉语变音的主要形式,具体表现为变声、变韵、变调、轻声、合音等,儿化只是变韵的一种表现形式”。[14]

      

      中古阳声韵在不同韵摄的演变速度有所不同,在吴语各方言中的变化速度也不一致。潘悟云(2008)提出了一个吴语阳声韵摄鼻化的演变次序:[11]

      

      最左边的带后舌位鼻音韵尾,在后续发展中越容易保留鼻尾;最右边的带前舌位鼻音韵尾[-n](或<[-m]),在后续发展中越容易发生鼻化或脱落鼻化成分。

      虽然不同韵摄的阳声韵在现今吴语各方言中的演变情况不尽相同,与上述鼻化的演变顺序也不完全一致,但大体上仍是通摄>深臻曾梗摄(三四等)>宕江摄>梗摄(二等)>咸山摄的演变次序,通摄最易保持鼻尾韵,咸山摄最易变为开尾韵。

      此外,根据曹志耘(2001)指出的小称音演变过程,在鼻尾和鼻化阶段,“儿”音已经与词根音节合音,即已经“化”入词根音节之中,与北京话中儿化韵的卷舌成分一样,因而鼻尾和鼻化阶段的小称音也可称为儿化韵。[1]虽然儿化只是小称的一种,但儿化一定是小称形式,故本文所指的儿化韵等同于小称变韵。

      2 儿化韵演变受中古阳声韵尾演变影响的情况

      吴语儿化韵的演变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儿化韵音节形式的变化,即仍为鼻尾韵,还是变为鼻化韵或开尾韵;二是儿化韵音值的变化。这两方面的演变都有可能受到中古阳声韵尾演变的影响。儿化韵音节形式发生变化的,可见于浙江庆元方言,儿化韵音值发生变化的,可见于浙江台州路桥、余姚等方言。下面分别以这三个方言儿化韵的演变情况为例,分析吴语儿化韵演变受中古阳声韵尾演变影响的情况。

      2.1 庆元方言的儿化韵

      根据曹志耘等(2000),[2]226-228浙江庆元方言的儿化韵,主要如表1中所列。

      

      

      

      

      

      

      2.2 路桥方言的情况

      台州片路桥方言儿化韵的形式,也是既有鼻尾韵,也有鼻化韵,其缘由亦与中古阳声韵尾的演变有关,只不过中古阳声韵尾的演变对儿化韵的影响不只在韵尾的弱化上,而是对儿化韵母整体音值的变化都有影响。

      

      路桥和天台方言入声字的小称变音与温岭方言类似,也是一个入声韵母可以分化为两到三个舒声韵母,而且这种情况的产生同样与中古阳声韵尾的演变有关。下面以路桥方言为例进行说明。

      根据林晓晓(2011、2016),[8,7]路桥方言入声字的儿化韵如表3所示。

      

      由表3可以看到,在路桥方言里,同样是一个本音为入声的韵母,有的韵母可以对应两个不同的儿化韵,其中一个为鼻尾韵,一个为鼻化韵,有的韵母则可以对应三个不同的儿化韵,其中一个为开尾韵,一个为鼻尾韵,一个为鼻化韵。这种不同的对应,其分化条件是什么,需要考察具体的儿化词来确定。路桥方言相关的儿化词如表4所示(材料引自林晓晓(20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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