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南岛语的发生学模型构建及数理分类

作 者:

作者简介:
范志泉,福建师范大学闽台区域研究中心,工程学院南岛语族研究院(福建 福州 350118)。

原文出处:
民族语文

内容提要:

我国台湾地区南岛语的内部分类一直是学术界具有争议性的研究课题。本文从跨学科协作视角,采用语言学词源统计分析法,结合生物学种系发生学网络模型生成理论和方法,重新对台湾南岛语的内部分类进行研究。新生成的发生学网络图显示,邹语群的内部关系主要通过横向的接触交流体现。传统的“排湾语群”或许可再分为三个分支,其中布农语为独立的一支;另外,由于历史上长期接触与融合,布农语与邵语更倾向于聚类在一起。系属地位有争议的邵语、赛夏语和巴则海语与泰雅语群聚类在一起。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24 年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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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国的南岛语主要分布在台湾岛、兰屿岛以及海南岛。

      南岛语(Austronesian),旧称“马来—波利尼西亚语(Malayo-Polynesian)”。目前,学术界一般以“Austronesian”一词作为整个南岛语的统称,而“Malayo-Polynesian”一词则用来泛指中国台湾地区以外的所有南岛语。从地理分布区域来看,南岛语主要分布在亚洲的中国台湾、中南半岛和马来群岛以及大洋洲的美拉尼西亚(Melanesia)、密克罗尼西亚(Micronesia)、波利尼西亚(Polynesia)三大群岛等地区。分布在我国台湾地区的南岛语,亦称为“台湾南岛语(族)”;又因为位于南岛语空间分布的最北端,有时也称为“北部或北区南岛语(族)”。需要注意的是,所谓“台湾南岛语(族)”只是一个地理学的含义大过语言学的、笼统的说法,因为到目前为止找不出一种语言学的特征是所有台湾南岛语共有的,尤其是语言的创新特征(何大安、杨秀芳2000:23-24)。为行文统一,以下将我国台湾地区的南岛语诸语统称为“台湾南岛语”,包括主要部分在台湾本岛上的泰雅语、赛德克语、赛夏语、邹语、卡那卡那富语、沙阿鲁阿语(也称“拉阿鲁哇语”)、布农语(也称“布嫩语”)、鲁凯语、排湾语、阿美语(也称“阿眉斯语”)、卑南语、噶玛兰语、巴则海语(也称“巴宰语”)、邵语以及兰屿岛的雅美语(也称“达悟语”)。此外,还包括凯达格兰语①、道卡斯语、巴布拉语、巴布扎语、洪雅语、西拉雅语、猴猴语等已消亡的语言;其中,道卡斯语、巴布拉语、巴布扎语、洪雅语等又可统称为“西部平埔诸语”(李壬癸2004a:1-48)。

      台湾南岛语由于保存了较多早期南岛语的特征,其语言现象在整个南岛语系语言研究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李壬癸2010:1)。有学者主张原始台湾南岛语在谱系树上基本和原始南岛语相等,所有台湾地区以外的南岛语在整个南岛语谱系上,都属于较低的层次(Starosta 1995);也有学者认为台湾南岛语的确存在一些“非台湾”特征(Starosta 1995;何大安1998;Li 2004)。然而,有关台湾南岛语的内部分类研究却一直是学术界颇具争议的问题。

      一、关于台湾南岛语内部分类的问题

      (一)诸家的分类

      20世纪30年代,浅井惠伦曾尝试将台湾南岛语分为5个分支,即:①北部语群,包括泰雅语、赛德克语和赛夏语;②布农语;③邹语—排湾语群,包括邹语、卡那卡那富语、沙阿鲁阿语、排湾语、卑南语、鲁凯语;④阿美语;⑤雅美语。其中,布农语、阿美语及其方言各自为独立语群,而雅美语属于菲律宾巴丹语群(参见潘英1998:83-85)。

      1960年代初,Dyen(戴恩·伊塞多1984)将台湾南岛语分为3个分支,即:①泰雅语团,包括泰雅语、赛德克语;②邹语团,包括邹语、卡那卡那富语、沙阿鲁阿语;③第三语团②,包括布农语、鲁凯语、排湾语、卑南语、阿美语、巴则海语、噶玛兰语、邵语、费佛朗语。陈康(1992)和孙宏开等(2007)的分类基本直接沿用Dyen的三分法。前者收录了13种台湾南岛语,后者新增另外2种台湾南岛语,即巴则海语和噶玛兰语,并将新增的巴则海语归入泰雅语群,噶玛兰语归入排湾语群。

      Ferrell(1969)与Dyen的分类基本相似。不同的是,Ferrell将Dyen的第三语团称为排湾语团,并进一步下分为两支,即:①排湾第一分支(Paiwanic I),包括鲁凯语、巴则海语、赛夏语、雷朗语、巴布扎语、道卡斯语、巴布拉语、洪雅语、邵语、排湾语和卑南语;②排湾第二分支(PaiwanicⅡ),包括布农语、西拉雅语、阿美语、噶玛兰语和雅美语。

      Blust(1977)曾将台湾南岛语分成3个分支,即泰雅语群、邹语群、排湾语群,而台湾地区以外的南岛语均归至“马来—波利尼西亚语群”之下。后Blust(1999)又重新分类,将其分为9个分支,即泰雅语群、西北语群、西部平埔诸语、邹语群、鲁凯语、排湾语、卑南语、布农语、东台湾语群,它们与马来—波利尼西亚语群共同组成南岛语系。其中,鲁凯语、排湾语、卑南语、布农语及其方言各自为独立语群。

      何大安(1998)将台湾南岛语分为“台湾类型”与“非台湾类型”两大类。

      土田滋(1998)将台湾南岛语分为西北语群和南台湾语群两支。

      李壬癸(2006)承继土田滋、Blust等人的研究,认为台湾南岛语主要有4个分支,即:①北部台湾语群,包括泰雅语支和大西北语支,大西北语支又有赛夏语、巴则海语、邵语和西部平埔诸语;②中部台湾语群,包括邹语、卡那卡那富语、沙阿鲁阿语;③南部台湾语群,包括布农语、鲁凯语、排湾语、卑南语;④东部台湾语群,包括阿美语、西拉雅语、噶玛兰语、巴赛语等。

      Sagart(2004,2014)提出一个关于早期南岛语演化的谱系树模型,该模型将南岛语一分为四,即雷朗、赛夏、巴则海和Pituish语群③。另外,马来—波利尼西亚语与壮侗语(Tai-Kadai)则被归入一个新的“南部南岛语(Southern Austronesian)”分支中,该分支属于Puluqish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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