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藏语语法格标记的结构与使用

作 者:

作者简介:
(日)铃木博之(1979-),男,日本人,京都大学国际高等教育院讲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藏缅语描写研究、地理语言学(日本 京都 606-8501)。

原文出处:
常熟理工学院学报

内容提要:

本文以云南迪庆藏语香格里拉方言温的土话为例,对其语法格标记的结构类型进行简要描写。首先介绍藏语支语言语法格范畴的基本情况,提出以动词所支配的论元数和共现的语法格标记为标准的归纳分类法;然后,选择香格里拉方言不下辖的三个方言点(吹亚顶、嘎嘎塘、斯嘎),对其语法格标记进行描写。本文认为,香格里拉方言火的语法格大致包含通格、作格、与格等,其中作格、与格都为可选性标记,其用法受语用因素影响;同时,每个动词都对应于特定的语法格标记框架,能否带作格或与格标记受动词词干制约。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23 年 12 期

字号:

      每个语言都有针对动词分类的标准,不同的学者遵循的标准也有所不同。对于藏语支语言,笔者的分类依据为论元数目、语法格标记、可控性(controllability)等特征(Tournadre & Suzuki 2023)[1]。笔者也认为,理想的藏语词典应在动词词条中显示这些信息,以便语言使用者构建正确的藏语句子。

      藏语动词一般分为判断动词(copulative verb)、存在动词(existential verb)、词汇动词(lexical verb)三类。本文探讨其中的词汇动词。Tournadre & Suzuki(2023)[1]按动词所对应的论元数目和格标记模式的分类方法,是与配价理论[2]相似的分类方法。在此分类体系中,有关的论元用语法格(grammatical case)来标记,其与用空间格(local case)来标记的名词短语有区别[3]153。该文提出如下的动词分类方式(其中,S=唯一论元;A=施事论元;P=受事论元;R=接受者论元;B=受益论元;V=动词):

      1.单元动词(联系单项论元的动词)的论元标记模式

      (a)S—通格[V为(b)类以外的动词]

      (b)S—(可加作格)[V为行为动词]

      2.双元动词(联系两项论元的动词)的论元标记模式

      (c)A(—可加作格) P—通格[V为行为动词]

      (d)A(—可加作格) P—与格[V为行为动词]

      (e)A(—可加作格) P—与格或通格[V为行为动词]

      (f)A(—可加作格) P—与格或伴随格[V为行为动词]

      (g)A(—可加作格) P—伴随格[V为行为动词]

      (h)R(—可加与格) P—通格[V为接受动词]

      (i)S—通格 P—与格[V为情感动词]

      (j)S—通格 P—伴随格[V为关联动词]

      (k)S(—可加与格) P—伴随格[V为关联动词]

      3.三元动词(联系三项论元的动词)的论元标记模式

      (1)A(—可加作格) B—与格P—通格

      (m)A(—可加作格) P—通格B—与格

      可见,藏语支语言的语法格系统由通格、作格、与格、伴随格(comitative)等四个格构成。对于藏语支语言语法而言,具体结构中无需考虑及物性,最基础、最本质的特征是句子中各个论元的数目以及格标记的框架和使用。以上分类仅针对动词词根的搭配关系,不涉及致使结构、能愿结构等附加助动词的结构中的搭配关系。实际上,藏语支语言的施事论元不强制用作格标记来表示语法关系,只是在各种条件的综合作用下能用作格来表示。需要严格区别的是,一个动词词干能否要求施事论元附加作格标记。一些含单元动词的句子中也存在用作格标记的单论元,但并不体现为类型学上典型的作格语言特征。

      按笔者的分类(参见铃木博之2022[4],2023[5]),云南藏语由四群十组构成:香格里拉方言群(建塘组、维西塔城组、翁上组、浪都组);得荣德钦方言群(云岭山脉西部组、奔子栏组、丙中洛组、巴拉组);乡城方言群(东旺组);南路方言群(羊拉组)。本文主要分析香格里拉方言群中的三个土话,即吹亚顶话(香格里拉市小中旬乡、建塘组建塘片)、嘎嘎塘话(维西县攀天阁乡、维西塔城组塔城片)、斯嘎话(德钦县燕门乡、维西塔城组澜沧江片)。本文描写的语法现象,除引用以往研究以外,全部由笔者亲自收集并记录。为了便于阅读和与其他资料比较,文中的语料皆以藏文拉丁转写(威利式)表示,并不标注实际语音形式。云南藏语中,目前仅有巴美话(德钦县佛山乡、得荣德钦方言群云岭山脉西部组,汪岚2017[6])、彭丁话(香格里拉市东旺乡、乡城方言群东旺组,Bartee2007[7])以及火茸话(香格里拉市东旺乡、乡城方言群东旺组,次林央珍2021[8])有描写语法研究。《云南省志》(1998)[9]421-437有对建塘话(香格里拉市建塘镇)的简要语法描写。笔者也曾发表过一些云南藏语简明语法(铃木博之2011[10],2012[1],2014[12])。但是目前还缺乏针对香格里拉方言群土话的全面的描写语法。

      二、云南藏语动词的分类

      文章开头提出的分类是针对整个藏语支语言的完整框架。如果只是关注个别土话,其实并不需要照搬上文的分类,可以按照实际情况省略或合并有关类别,采用一个比较精简的框架开展分析研究。本文讨论的三个土话的动词分类如下:

      1.单元动词

      (1)S—通格

      2.双元动词

      (2a)A(—可加作格) P—通格[V为行为动词]

      (2b)A(—可加作格) P(—可加与格)[V为行为动词]

      (2c)S/R—通格 P—通格[V为接受动词、关联动词]

      (2d)S—通格 P(—可加与格)[V为情感动词]

      3.三元动词

      (3)A(—可加作格)B—与格P—通格(语序由语境而定)

      单元动词要求的论元通常为通格,其格标记没有具体的语音形式,因此在语音形式和语法标注上都无特殊体现。双元动词采用两种二选标准区分,一是施事论元可否带作格标记,另一是受事论元可否带与格标记,一共分出四个小类。三元动词的施事论元可带(而不是必须带)作格标记,但受益者论元必带与格标记,受事论元一般为通格,格标记没有具体的语音形式。其中,如后面详细描写的那样,有些土话缺少2b类和2d类,因此分别并入2a类和2c类。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