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要义与进路

作者简介:
李芒,北京师范大学教育技术基本理论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教育技术基本理论、教师发展;张华阳、葛楠,北京师范大学教育技术基本理论研究中心在读博士,研究方向为教育技术基本理论(北京 100875)。

原文出处:
中国电化教育

内容提要:

由于教育改革的紧迫性以及实现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现实性,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已经擂起战鼓,而广大教育工作者仍然对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意涵性、合理性和必要性缺乏认识。因此,需要深入理解教育数字化转型,拒斥教育数字化转型“全转论”,坚持教育数字化转型“赋能论”,并从理论和实践两方面论证教育数字化转型“赋能论”的合理性,最终从“辩证地掌握与利用新技术”“正确认识新旧教育工具”“促进未来教学的多样性发展”等三方面提出“赋能论”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发展进路。推进教育数字化是发展新的教育生产力的必然,以便能够以工具的方式促进教育教学改革,进而改善教学方式与策略,最终使教育工作者在思维、意识和观念方面获得提升。这样,教育数字化才能真正赋能教育现代化,服务于人才培养。


期刊代号:G1
分类名称:教育学
复印期号:2024 年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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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积极推进教育数字化,是党的二十大的重大战略决策,真正符合人类社会发展大势,必须彻底贯彻落实。那么,如何真正有效推进,把事办好,是摆在教育专业人士面前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凡战略,必落实。同时,在实施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之前必须对相关重要问题形成正确认识,明确方向与工作策略。本来,教育变革是实践中永存永续之事,并且不断变革是现代教育的本性和存在方式,因此,教育必须改革,这是毫无争议的。而关键在于如何正确进行改革和发展。即使目的本身再好,如果方法不灵,不仅改革无效,甚至会产生负效。面对不同于政治、经济或制度改革的教育改革,必须遵循教育发展的基本规律,不可主观臆想、潦草而匆忙冒进。人类教育的进步表现为渐进和调整,具有十分突出的传承性质和样态。所以,万不可采取激进的、颠覆的、推翻的、打倒的办法。可以说,并非所有的改变都是正向积极的,改革之路必定是蜿蜒曲折的,错判方向的教育改革,也许比不改革更坏。如果缺乏这种认识,就可能滑入凡是新的都是好的——“唯新主义”泥潭。需要警惕目前存在的历史断裂主义倾向,试图采用“一刀两断”的切割方式,急功近利、一劳永逸地推进教育事业发展。还需警惕空谈主义倾向,尽是坐而论道、不务实业、脱离现实,进而走向无工具、无方法的境地。由此可知,大力推进教育数字化是人类历史性务实劳动,必须在理论和实践两方面,保持清醒头脑,对教育数字化转型进行深刻剖析,认真细致地研究教育数字化所存在的基本理论问题。

       一、对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基本认识

       从目前情况看,广大教育工作者对“教育数字化转型”概念确实存在疑虑,若是疑虑的情绪持续影响着教育工作者的精神,无论行政的决策多么正确,也无法取得实效[1]。无论从事何种劳动,在探讨怎么做之前,务必将作为基本问题的“是什么”作为首要课题进行充分论证。近来,原教育信息化的理论和实践工作者纷纷加入了对教育数字化第一波的讨论,这是一种十分积极的学术现象。关于数字化和数字化转型的研究,并不是单纯的语言问题,而是思想问题、认识问题,特别是关乎教育改革实践的正确方向和目标问题,那么,教育数字化和教育数字化转型到底是何涵义。

       (一)什么是教育数字化

       新词汇频出确实是教育信息化发展的特色。了解教育数字化转型,首先需要打破数字化的神秘感,理解数字化以及数字化与信息化的关系。近来,早已不是新鲜事物的“数字化”或“数字技术”忽然从旧概念中一跃成为教育领域的显词[2]。自20世纪后期以来,我国教育界一直使用“教育信息化”这一提法,并早已明确了信息化与数字化的关系。当前对信息化与数字化过度的差异性分析,使原本十分清晰的问题变得复杂化和模糊化。

       其实,数字技术是包括数字计算机、互联网技术、人工智能在内的信息技术的底层技术,所有现代技术的工具性技术基础,也是现代信息技术突出的基本特征。人类发明了数字技术,克服了模拟技术的不足,就可以将文本、音频、视频以及管理等信息转变为由“0”和“1”两个数字表达的数字信息或数字符号。数字技术能够提供无噪、无漂移、无失真的信号,其优点是抗干扰能力强,多次复制无畸变,便于长距离传输,长期保存而质量不下降。无论是信息时代还是智能时代,所采用的最核心、最基础的技术几乎都是数字技术,数字技术相比模拟技术而言的确是一次技术进步。可见,数字技术是纯工具性的机器运作概念,是处理、传输信号的技术方式,而不是描述人类教育教学实践活动的表达,距离师生行为活动相比信息化更为远些。信息化是指在人作为主体的各项活动中广泛使用信息技术的过程,因此,人们才将目前的人类社会称作信息社会。同理,数字化是指在以物作为对象的人类各项活动中广泛使用数字技术的过程。它更加强调物的更新换代,容易忽视人类思想与行为的进步与发展。可以说,若使用现代信息技术必然会使用到数字技术。

       正如有论者所言,信息化与数字化的称谓可以互换使用,既可以使用教育数字化,又可以使用教育信息化,也大体与“互联网+教育”、智慧教育、智能教育等提法同义;还有数字化校园与智慧校园、数字化教室与智慧教室等提法,实际上,并无实质性差异而同属一类事物。如果人为过度区分二者的“格”,制造人为差异,把本是同一属性的事物分作两类,将同一事物用不同词汇表征,同一概念用两个术语说明,并用同一事物进行相互解释,在逻辑上就产生了同义重复或循环论证的问题,很难不生歧义,进而不利于理论研究与实践工作的展开。这种针对同一事物,具有多种称谓的现象,或频繁更换学科名称以及研究对象名称也许正是教育技术的独有现象。名称更迭的速度快于技术发展,追求表面形式的鲜亮,人为制造概念差异,造成概念体系混乱,忽视同质性而夸大差异性,只是人们的文字游戏,而缺少实质性的内容进步。技术并非在某日更换了说法就取得了进步,就会出现顺手的新工具。如果数字化也可被信息化所替,那么,还有何必要再叫数字化?其效果不过是画蛇添足或扰乱视听,为广大教师制造畏难思想与认知混乱以及交流障碍。名称换了不少,而内容并无大变,有时是新瓶装旧酒,更有时是旧瓶装旧酒,只是换了商标[3]。有论者认为教育数字化是教育信息化发展的新阶段,但是,对信息化而言,教育数字化既不是教育信息化的崭新发展阶段,更不比教育信息化先进,因为二者完全不具有可比性,它们是相互重叠、相互包含的混合存在,不是互斥、代替的关系。如上所述,信息社会是由人类运用信息技术实现信息化,而信息技术的工作原理则是数字化。可见,不能说数字技术比信息技术更先进。特级教师魏书生有一段十分精彩的言论,应该消灭蛊惑人心的所谓新概念,不变才能耕耘自己的内心。如果总在变,就会失去自我,还谈什么种好心田。在不变之后,在小的问题上才能不断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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