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种唐代写本王仁昫《切韵》例外音切考察

作 者:

作者简介:
徐朝东,男,安徽人,文学博士,北京语言大学文学院教授,主要从事汉语音韵学研究,E-mail:tsuchaodong@sina.com(北京 100083)。

原文出处:
古汉语研究

内容提要:

唐五代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种抄卷中,基本承袭了陆法言《切韵》语音系统,也存在一些与《切韵》不同的读音现象,如从邪、船禅不分,浊音清化,零声母产生,同等重韵合并等。王一与原卷最接近,反映实际的口语现象最少;王二、王三呈现的更多是唐代晚期的口语现象。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23 年 1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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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五代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现存7种抄本,故宫两种全王本(“王三”)与裴务齐本(“王二”),敦煌抄本5个P.2011(“王一”)、P.4747、P.5531、P.2129、P.2014。敦煌本后4种材料存留的仅仅一两叶。王一、王二、王三的命名,依据的是其刊出时间顺序,王一(P.2011)存四十二断片,1925年刘复抄录编入《敦煌掇琐》。王二是1924年罗振玉、王国维等整理内府文件时发现,一面由延光室照相复写,另请唐兰抄录并于1925年印行,原书收藏于台北故宫院。1947年全本《刊谬补缺切韵》影印出版,马衡题写书名并作“说明”,唐兰作跋并作了校订工作,原书现藏故宫博物院。

      “切韵”系列韵书的语音系统属于文学标准音。(周祖谟,1981:434-473)王三是现存最早的、全本《切韵》系统的韵书。王一、王二、王三三种“从小韵首字、小韵次序、韵字次序、反切、又音五方面对比,三种唐写本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之同比率皆高于三本之异,三者具有传承关系。《王一》与《王三》相同比率较高,两者关系密切”(赵阳,2018:191),王三与《切韵》及其后世的《唐韵》《广韵》的语音系统差别不大(徐朝东,2012:278;蔡梦麒、夏能权,2014:211),但这三种抄卷中偶尔会出现因抄写者讹误而产生的实际口语现象,如龙宇纯等(2002:26-31)发现王三中就存在船禅不分、从邪不分与原本《玉篇》相同的吴音成分。(周祖谟,1981:312-313、316、319;古屋昭弘1995:325-328)这些口语现象在王韵三种中也都有发现。例外音切,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归字的错误,某个字归音与其他韵书不同。如“圯”,王三、《广韵》收在之韵,王二脂、之韵两收“圯”,脂之不分。另一种是异文别字,即韵书上两字语音不同,抄者误作同音。如王二有“庳,安鹑,牝曰庳”,《尔雅·释鸟》作“鹌鹑,其雄鹊,牝庳”。王二释语中“安”(影母寒韵)是“鹌”(影母覃韵)之误。“安”“鹌”分属寒-n与覃-m,表明阳声韵尾不同的-n与-m有合并的迹象。《切韵》系韵书的撰者或抄者受到口语的影响,在不经意中会流露口语中的一些语音现象,在抄写过程中不经意中出现个别的与《广韵》《集韵》反切不同的异常反切材料,这些反切比例不大,甚至只有1、2例,但是“例外有时能以孤单或少数透漏出历史的实在”。(魏建功,1996:86)切三(S.2071)(徐朝东,2003:182-185)、蒋藏本《唐韵》(徐朝东,2012:260-275)、敦煌抄本P.2014与2015(徐朝东、唐浩,2015:207-221)都如此。本文通过研究王韵三种材料中这些例外的音切,推求唐五代实际口语中的语音现象。我们按照出现的顺序对材料进行分析,然后总结其语音现象。以往的研究,只是将韵书材料与《广韵》进行比较,凡是与《广韵》声韵不合即为例外。我们增加《集韵》的读音作参照,尽可能地排除异读现象,个别例子与前贤重合,但分析略有不同。

      (一)船禅不分

      1.王三齐韵“鸡,古嵇反”下有“枅,乘桁木”。王一、王二此处残缺。“枅”,S.2071、《龙龛手镜》《广韵》释作“承衡木”。王三误将“承”作“乘”,“乘”蒸韵船母,“承”蒸韵禅母,船禅不分。

      2.寘韵“”,王三、王一音“神(船)伎反”;王二又音“神易反”,原作“易,以豉反,难易,从日勿,又以益反,二。,相轻侮,(又)神易反,亦易”,将“易”当作异体,《玉篇》也是“易”当异体。“”一音“易”,另一音禅母,《龙龛手镜》“又音豉”,《集韵》音“是义切”,与“豉”同一小韵。王三、王二寘韵有禅母“豉,是义反”小韵,“豉,是(禅)义反”与“神(船)伎反”禅与船分立两个小韵,但是本是禅母的“”用船母作切上字,显然实际上王仁昫的底本中船与禅两个小韵声母是相同的。

      3.王一模韵“胡,户吴反”小韵收“猢,獑猢,兽名,似猿。獑字,上咸反”。释语中“獑”切上字,王一作“上”(禅),咸韵“士咸反”纽下有“獑’;王三作“士”(崇)。王一上字“士”“上”形近,可能是形误,但两字都是常用字,可能是音误而致。照组二等崇母与三等禅母不分,都是浊音,一个是塞擦音、一是擦音。

      4.上声止韵:

      王三“士,锄里反,一命,七。仕,从宦。柿,木名。俟,待,漦史反,待,亦作。涘,水涯。戺,外。,绳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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