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K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38-0460(2023)02-0082-15 “台独史观”是“台独”分子用于歪曲台湾历史的重要工具,对于其定义,不少学者发表过自己的看法。如陈孔立认为:“台独史观”是一种政治主张,强调“台湾主体”,目的是“突显台湾与中国之别”,“扭转‘中国主体,台湾附庸’的认识方式”,“脱中国化”,他们主张“把台湾史作为国史”,“中国史作为外国史”。①李细珠指出:“台独史观”最根本的核心理念,“就是切断台湾与中国大陆的历史联系,使台湾“独立”于中国之外,把台湾历史与中国历史割裂开来,甚至把台湾历史与中国历史对立起来,把中国史看作外国史,把历代在台湾统治的明郑政权、清朝政府与国民党政权看作与荷兰、西班牙、日本殖民者一样的外国政权,其政治企图都是要把台湾从中国分离出去”。②“台独”学者陈芳明则毫不讳言地表示,“台独史观”就是服务于“台独”理论建构的历史解释:“如果说,“台独”理论的建立必须透过历史解释来澄清,那么,我的一些研究工作诚然符合了建立“台湾独立”理论的要求。”③总之,“台独史观”是一种通过理论建构与实际论述等各种手段,将台湾史从中国史中分裂出去,抹杀台湾人民对中国的历史认同的史观,其目的是用所谓“台湾认同”取代中国认同,以实现其“台独”政治主张。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如今的“台独史观”已经形成了自己惯用的一套理论体系和叙事手法,其中最为突出的特点之一就是以“压迫与抗争”为主题的“民族叙事”,即通过各种手段,将台湾历史渲染成所谓“中国人”对“台湾人”的“民族压迫史”,塑造“中国人”对“台湾人”而言是“他族”乃至“敌族”的形象,以建构“台湾国家民族认同”。“台独史观”对明郑台湾史的论述演变,就是典型的例证之一。 1662年至1683年,是台湾历史上的明郑时期。1662年,民族英雄、明郑政权领导人郑成功收复台湾,驱逐荷兰殖民者,这是台湾乃至整个中国历史上反殖民、反侵略斗争的光辉一页。此后的二十余年间,在明郑政权的支持推动下,大批大陆军民来到台湾,成为建设当地的主力军,这大大推动了台湾的早期经济发展与两岸之间的往来交流,为清朝时期的全面开发奠定了基础。郑成功也因此成为台湾最著名的历史人物之一,深受台湾人民敬仰。而史学界对明郑台湾史的传统论述,亦多围绕着“收复台湾”“开发台湾”这两大视角展开,强调明郑时期在台湾史乃至整个中国史、中华民族史上的重要地位,赞扬郑成功等人的历史功绩。如台湾史上第一部通史类著作,连横的《台湾通史》便称郑成功驱逐荷兰殖民者,使“台湾复为中国有矣”,“延平入处,建号东都,经立,改名东宁,是则我民族所肇造,而保守勿替者。然则我台人当溯其本,右启后人,以毋忘筚路蓝缕之功也”。④同时,该书也高度评价明郑对台湾的建设,表示“当是时,布屯田之法,励垦土之令,徕避难之民,拓通海之利,故能以弹丸之岛,收亡国,拥诸王,奏群贤,建幕府,以与清人为难,此固已得霸王之道矣”。⑤但正因为明郑台湾史的重要性,“台独”分子也将其视为“台独史观”论述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极力采用各种手段歪曲这段历史,以服务于其“民族叙事”建构。 一、“民族叙事”的建构:“外来殖民政权论”下的明郑台湾史 1962年,“台独”分子史明所著的《台湾人四百年史》一书在日本出版,该书是第一部运用“台独史观”写成的台湾史专著,对于“台独史观”的形成与发展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史明自称撰写该书的主旨,就是要“站在四百年来从事开拓,建设台湾而备受外来统治的台湾人的立场,来探索‘台湾民族’的历史发展,以及台湾人意识的形成过程”。⑥一方面,在史明眼中,台湾史就是台湾“被殖民统治”的历史,历代统治者都是残酷压迫奴役台湾人民的“外来殖民政权”,明郑政权也不例外。他指责郑成功等人“一贯保持着政治亡命国外的心情和姿态,老套死喊‘归还中国’”,“把统治台湾当作只不过出于一时战略上所需而已”。因此,明郑政权“继承”了荷兰的殖民统治,“从台湾开拓者与‘原住民’手上剥削很多血汗的果实”。⑦可见“郑成功及其一族,从台湾社会发展来说,乃是跟荷兰人同样,其本质上,不过是一个外来的殖民统治者而已”。⑧史明更进一步宣称:就是这种“殖民统治压迫”,促成了“台湾民族”的形成: 但是在本质上“原住民”和汉人,由于共处在被殖民地压迫的共同命运之下,并且,起初就有了相互结合的因素存在着,所以,经过四百年的历史演变,现已在意识上、社会存在上,成为“‘原住民’系台湾人”和“汉人系台湾人”,共同构成着今日的台湾社会和台湾人(“台湾民族”)。⑨ 另一方面,史明还提出了所谓“台湾开拓者社会”的概念,认为早在荷据时期,“在人种、社会制度、统治政策的各方面上,与中国统治阶级不同的荷兰人统治之下”,台湾逐渐诞生了一个“以汉人开拓者为主要成分的新殖民地社会”。⑩明郑政权则“一贯继承荷兰人所留下的殖民统治遗制及土地制度,君临于既存的开拓者社会”(11),所以“开拓者社会在数量上渐趋增加,同时在质的方面,也一步步地充实起来”(12)。史明还特别强调,这个社会“根本就不是中国社会的延长,更不是其部分性的存在”,而是一帮“和中国大陆完全断绝了联系”的移民,在殖民统治者“所规划出来的原则和规范之下,着手组成新的集团生活,导致‘台湾开拓者社会’的诞生,也就是‘台湾民族’创世的端倪”。(13) 如上所述,史明对明郑政权的论述主要分为两点:一是将其定义为与荷兰、日本等同的“外来殖民政权”,与台湾人民之间是“压迫与抗争”的关系;二是认为它“继承”了荷兰的殖民统治,将台湾社会变为与中国社会不同的“新殖民地社会”。而正是这两点导致了“台湾民族”的形成。这类“民族叙事”建构,也是史明的“台独史观”之重要出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