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模式”的反思

      江苏是全国乡镇企业的主要发祥地之一。进入90年代又被人们誉为“乡镇企业王国”，吸引国内外各界人士来江苏尤其到苏南参观、学习、考察和深入研究。然而，最近这几年，江苏乡镇企业增长势头明显减弱，在全国排序中位次下降，1996年的营业收入和利润总额已经退居第三和第四位。人们不能不思考，江苏乡镇企业的领先地位为什么削弱？

      风雨兼程20年，如今辉煌不再

      对于江苏乡镇企业的发展历程，人们过去曾经从不同角度进行过概括：如果从时间上来评价，大体上是“萌芽于50年代，受挫于60年代，崛起于70年代，发展于80年代，到90年代是大发展，大开放，大提高”；如果从艰难程度上来描述，则可以说是“困难中诞生，风雨中成长，非议中发展，曲折中前进”。有人又补充或修正为一句：“骂声中壮大”。

      90年代初，特别是邓小平同志1992年视察南方发表重要谈话后，江苏乡镇企业发展进入了一个辉煌的阶段。1994年，江苏乡镇企业在全国乡镇企业中的地位是：总产值占全国的1/6，工业总产值占全国的1/5，出口创汇占全国的1/4，上缴税金占全国的1/11，固定资产原值占全国的1/8。

      但是，这种领先地位很快受到了严峻挑战，发生了动摇。

      下表清楚地显示，1996年在营业收入方面，江苏列浙江、山东之后居第三位，但比广东还是多1138亿元；而在利润总额方面，比广东还少64亿元，更不要说比山东、浙江少了，因而只能居第四位。这就是说1996年的江苏乡镇企业，不仅营业收入下降，经济效益更是滑坡。

      

      从江苏乡镇企业自身的发展历程看，1983年，江苏乡镇企业总产值在全省农村社会总产值中的比重，首次超过农业总产值所占比重，达到51.7%，这标志着江苏农村经济开始进入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到1995年，这一比重上升到84%，乡镇企业成为江苏农村经济的主体力量，实现了“五分天下有其四”。不过，1996年后虽然仍然是“五分天下有其四”，但所占比重有所下降。1984年，江苏乡镇工业总产值在全省工业总产值中的比重，首次突破30%，达到31.7%，接近“三分天下有其一”。过了10年，即到1994年，这一比重上升到62.1%，接近“三分天下有其二”。1995年则正好是“三分天下有其二”，成为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1996年后所占比重也有所下降。1978年，江苏乡镇企业上缴给国家的税金，仅为3.74亿元，占全省财政收入的6.0%。到1990年，上缴税金达49.6亿元，在全省财政收入总额中实现“三分天下有其一”。再到1995年，上缴税金猛增至201.65亿元（占57.6%），超过“二分天下有其一”。然而，1997年与1995年相比，下降幅度竟达15.7个百分点！

      

      上图清楚地反映出，1985年是江苏乡镇企业在80年代发展的顶峰期，比1984年增长66.84%。1990年进入谷底，只比上年增长12.4%，波峰与谷底相差54.44个百分点；进入90年代，1993年是90年代的顶峰期，比1992年增长71.37%，而1992年就比上年增长67.88%，超过了80年代的最高峰。1997年则很可能是90年代的谷底，只比上年增长15.64%，波峰与谷底相差55.73个百分点，比80年代振幅大1个多百分点。1993年之后，江苏乡镇企业增幅直线下降，平均每年下降14个百分点，终于导致1996年失去在全国的领先地位。

      总之，20年粗线条扫描，20年冷静地审视，江苏乡镇企业的历程是辉煌中夹带着痛苦，前进中伴随着曲折。

      领先地位削弱 机制退化是关键

      江苏乡镇企业为什么在1993年之后直线下降呢？

      一般认为主要有以下几方面原因：第一，从1993年开始，国家进行宏观调控，实行紧缩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因而资金形势日益加紧；第二，从1994年起，国家实行新税制，并且开征新税种，取消对乡镇企业的减免税优惠政策，加上各种摊派收费，因而企业税费负担加重；第三，随着10多年来不断解放生产力，企业如雨后春笋，产品日益增多，竞争日趋激烈，卖方市场逐渐转变为买方市场，而城乡居民有效需求不足，因而市场环境制约加强；第四，由于长期实行粗放型经济增长，不是真正依靠科技进步和提高劳动者素质来求得发展，因而经济结构扭曲程度加剧；第五，大量国有企业生产经营困难，而相当多的乡镇企业是为国有企业配套协作的，或者直接和间接地是国有企业的用户，因而依赖国有企业从事生产经营的风险加深；第六，最近几年国际市场发生波动，国家出口退税政策又进行调整，特别是1997年7月东南亚金融风暴爆发，出口商品价格受到严重挑战，竞争能力下降，新签合同减少，因而部分乡镇企业外贸出口难度加大。

      当然，退一步说，经过10多年（如从50年代算起则是几十年）的发展，江苏乡镇企业经济总量已十分可观，基数加大，1996年要增长1个百分点，绝对值就相当于1985年总量的18%，增长速度减缓可以说是必然的、正常的。

      但是，任何一个事物的变化和发展，总有其外因和内因。就上面所概括的影响江苏乡镇企业最近几年发展的那些外部环境而言，对浙江、山东、广东无疑同样存在，程度上也不会不同，但为什么江苏就下降得这么快而失去领先地位呢？因此，首要的、根本的还是要分析内在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