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政府对台政策主要特点、战略成因与深层影响

作 者:

作者简介:
林悦贤,男,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教师、两岸融合发展与国家统一政策模拟实验室秘书长;周毅,男,解放军武警指挥学院政治工作系教师。

原文出处:
台湾研究

内容提要:

随着中美实力相对此长彼消,中美战略博弈进入高风险系数的“错肩期”,拜登政府试图利用台湾问题等制造“组合拳”来打压围堵中国大陆。美国对台湾的角色认知随之发生深刻变化,由“棋子”走向“陷阱”,由“打牌”走向“做牌”,由“筹码”走向“挖坑”,对两岸关系由可融促和到防融阻统、由防两岸冲突到防大陆武统台湾造成“既成事实”。这使得美国对台政策议题设置能力越来越强,并逐渐往法律化、“联盟化”和国际化等方向迈进,强化对台湾的“国家化”地位和“协防台湾”的非正式承诺,拉拢盟友集体对华打“台湾牌”。美国对台政策转向,进一步刺激民进党当局“倚美抗中谋独”幻想,也将给台海地区和平与稳定增添新的变数。


期刊代号:D424
分类名称:台、港、澳研究
复印期号:2023 年 0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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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D827.5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6683(2023)01-0048-12

       在外部对华战略焦虑感与日俱增和内部反华保守势力激进施压双重驱动下,拜登政府在台湾问题上相较于特朗普时期更趋激进。2022年8月,在拜登政府的纵容和默许下,时任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Nancy Pelosi)窜访台湾,导致台海局势再度升级,台湾问题也再度成为中美关系“闪爆点”。本文即重点分析拜登政府对台政策的行动路径(action channels)、战略动因及其对台海局势和中美关系大局的影响。

       一、美国“印太战略”对于台湾的重新定位与美台关系走向

       拜登政府将中国定位为“最严峻的战略竞争对手”,对美国构成了“步步紧逼”(pacing threat),因而不断强化台湾在美国“印太战略”中的角色,试图从所谓“实力地位”(position of strenghten)利用台湾问题加大对华遏制,对中国“竞而胜之”(out-compete)。美国在台湾问题上动作频频,使得美台实质关系出现全方位提升。

       (一)美台关系由“非官方关系”转向发展所谓“官方关系”

       无论是根据中美三个联合公报,还是美国“与台湾关系法”,美国只能同台湾维持“文化、商务和其他非官方关系”。特朗普政府打破这一承诺,公然与蔡英文当局发展所谓“官方关系”,并解密了1982年的“对台六项保证”,其中第五条是“未改变关于台湾主权的立场”。①拜登政府则继续加码,推动美台合作由“低阶政治”(low politics)向“高阶政治”(high politics)发展:

       一是凸显台湾“国家化”地位。1979年以来,美国对台湾的定位逐渐往“国家化”的方向发展。1979年4月10日生效的所谓“与台湾关系法”(Taiwan Relations Act)规定,“美国人民同台湾人民之间的商务、文化和其他关系”(commercial,cultural,and other relations between the people of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people on Taiwan),显然这里规定的是美台之间只能发生商务、文化等关系,并不包括政治和军事关系。但1991年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却开始声称“与台湾维持强有力的、非官方的、实质性的关系。美国的目标之一是培育环境,使得台湾和中华人民共和国能够在台海地区进行建设性的、和平的交流”。②这份报告虽然声称与台湾只能维持“非官方关系”,但也强调要与台湾发展“实质关系”,更重要的是将台湾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并列,背后隐藏了两岸“一边一国”的政治定位。此后,1999年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又首次将所谓“与台湾关系法”写入其中。③2000年美国则首次将向台湾提供武器、落实所谓“对台湾自我防御的坚定承诺”写进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④特朗普时期,美国在“一中”政策上一波三折。2016年12月初,特朗普胜选后不久与蔡英文通话,公开称呼蔡为“总统”,⑤这是1979年美台“断交”以来,首次有美国候任领导人与台湾地区领导人通话,被岛内媒体称为“重大突破”。⑥2017年2月,特朗普公开承诺将“恪守一中政策”(to honour One-China Policy),⑦此后中美关系渐趋正轨。但随着中美战略博弈不断升级,美国打“台湾牌”力度也在不断加大,在美国国会通过的“2019年台湾友邦国际保护及加强倡议法”(简称“台北法”)和美国防部2019年6月1日发布的《印太战略报告》中,都明确称台湾为“国家”(nation)。⑧2020年12月初,美国国会“美中经济暨安全审查委员会”(USCC)发布报告,建议通过立法手段,让AIT处长人选经由总统提名、参议院同意。根据美国宪法,这是美国总统决定驻外大使人选的标准程序。目前AIT处长是由美国国务卿任命,任命案也不需要获得参议院同意。2022年拜登政府发布《印太战略报告》(Indo-Pacific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中,将台湾定位为与新加坡等同等重要的“主要地区伙伴”(leading regional partners)。⑨2022年美国参议院炒作的所谓“台湾政策法案”(Taiwan Policy Act of 2022,S.4428)中,则要求将台湾驻美机构“台北经济文化代表处”更名为更能凸显“台湾独立主体地位”的“台湾代表处”,并将台湾定位为“非北约主要盟友”(Designation of Taiwan as a major non-NATO ally)。⑩

       二是在“一中”政策中强行塞入“对台六项保证”。美国“一中”政策长期以中美三个联合公报和所谓“与台湾关系法”为核心内容,并在二者之间玩弄平衡。特朗普时期,将里根时期制定、但此后长期秘而不宣的“对台六项保证”公开化,(11)企图将之作为继“与台湾关系法”后、美国对台政策的又一重要支柱。2020年美国民主党党纲(2020 Democratic Party Platform)中,仅表示会致力于落实“与台湾关系法”,却只字未提中美三个联合公报,也未提及“一中”政策,显示民主党在有意向台湾倾斜。民主党政府上台后,尽管承认“一中政策”,但在“一中”政策的核心意涵上强行塞入“对台六项保证”,使之进一步往“亲台”的方向靠拢。美国“一中”政策(One-China Policy)与中国强调的一中原则(One-China Principle)有重叠,即都强调以中美三个联合公报为根基,但更有分别,即美国强行塞入“与台湾关系法”。从法律效力来讲,美国所谓“与台湾关系法”是美国的国内法,在位阶上要高于中美三个联合公报,这说明美国最初制定“一中”政策时,已经有意往台湾方向倾斜。加入“对台六项保证”后,“一中”政策应有的核心意涵势必会进一步被掏空。2022年美国发布《印太战略报告》(Indo-Pacific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宣称,“我们遵守一个中国政策”,“包括依据‘与台湾关系法’、中美三个联合公报和对台六项保证所做的长期承诺”。(12)这显示,美国不仅将所谓“与台湾关系法”置于中美三个联合公报之前,而且还将所谓“对台六项保证”强行塞入“一中”政策中。

       三是拉高与台湾高层接触,突破美台互动禁忌。需要警惕的是,拜登政府未来有可能拉高蔡英文“过境”美国“礼遇”。2023年,蔡英文至少有两次到所谓“友邦”“出访”的机会,每次往返期间势必会“过境”美国。美国或将利用这一时机,升高接待蔡英文的规格层级。例如,允许蔡英文到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窜访,甚至到国会发表演讲。另外需要高度警惕的是,蔡英文不是“过境”美国,而是效仿1995年“李登辉访美”老路,以个人或非正式的名义“造访”美国。台湾“退辅会副主委”李文忠透露,原定2019年8月蔡英文要赴“美国退伍军团协会”年度全国大会演讲,但因当时蔡英文前一个月才“过境”美国,美方又要宣布多项对台军售,因而在美国务院协调下,改以视讯方式参与。2020年,蔡英文入选“美国彭博50人”,并被“全美议员交流理事会”授予“国际领袖先锋奖”。目前美国保守势力正积极鼓动邀请蔡英文访美,例如共和党参议员图米(Toomy)就称,应该邀请蔡英文访问华盛顿。未来不排除在美国国会幕后鼓动下,蔡以某种理由“访美”,这将给中美关系带来更大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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