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情状研究概述 1.1 情状研究的对象和情状的类型 “情状(situation)”研究的是动词的时间结构。Vendler(1957)把情状分为四个类型:activities,accomplishments,achievements,states。①[16]其中accomplishments通常译为“结束”或“终结”,本文对这四个术语都采用梅广(2015)的翻译,即“活动”“达成”“瞬成”“状态”。[10] Olsen(1997)认为词汇体(即情状体)所包含的普遍性语义特征主要有终结性(telicity)、动态性(dynamicity)、持续性(durativity),他用“缺值对立”②的办法把这四种词汇体的特征列表分析如下:
为了更清楚地显示这四种情状类型的不同,我们把他的表改为“等值对立”,列表如下:
这样,这四类情状可以这样区分: 只有“状态”类是静态的,其他三类都是动态的。 只有“瞬成”类是非持续的,其他三类都是持续的。 “状态”类和“活动”类都是无终结点的,其区别在于静态和动态。“达成”类和“瞬成”类都是有终结点的,其区别在于持续和非持续。 当然,这样说比较绝对,下面我们会看到,实际情况并非完全如此。这留待下面具体分析。 1.2 现代汉语动词的情状分析 对汉语动词的情状如何分析?一些学者对汉语动词的时间结构有不同的分析法,因此也有不同的分类法。如戴浩一(1990-1991)把汉语动词分为状态(state)、动作(activity)、结果(result)三类。[4]郭锐(1993)根据“起点”“终点”“续段”三要素把动词内部的时间结构分成“无限结构、前限结构、双限结构、后限结构、点结构”五类;同时,他也认为动词的时间结构可以概括为“状态”“动作”“变化”三类。[5]杨素英等(2009)不用[持续/瞬时]这个标准来区分[+终结]动词,而用[指向结果]和[包含结果]两个标准来区分[+终结]动词,并且分出“瞬时活动”一类,③因此将动词分为了五类:“状态”“活动”“瞬时”“指向结果”“包含结果”。 郭锐(1993)根据自己的标准,对孟琮等(1987)《动词用法词典》中的动词做了全面的分析和统计。文章对《动词分类词典》的动词和义项略有增删,统计结果为:“无限结构”111条,“前限结构”13条,“双限结构”1489条,“后限结构”56条,“点结构”221条。但没有列出全部例词。[6]杨素英等(2009)把《动词用法词典》中的1223个词,分为2117条义位,并把这2117条全部放在自己的分类框架中。[15]这样做无疑是很有意义的。在区分现代汉语动词的情状类型时,他们都采用了一些形式标准,如能不能加“了”,加“着”,加“在”,加“过”,以及能不能带时量宾语等。这些都是分类的参考。这些学者分析的对象都是现代汉语动词。 1.3 上古汉语动词情状分析的可能性及方法 上古汉语动词的情状能不能分析?如何分析?这是我在做汉语史研究时经常思考的一个问题。我在几篇文章中都提到了上古汉语动词的情状类型,但对这一问题一直没有做过全面的分析研究。我认为,上古汉语动词的情状是可以分析的,不过,做起来难度很大,上述学者分析现代汉语动词情状的一些形式标准几乎都用不上,而且上古汉语动词本身和现代汉语动词有较大的差别。所以,迄今为止,我所知道的对上古汉语动词情状做过分析的很少。梅广(2015)对“活动类动词”“状态类动词”“达成类动词”“瞬成类动词”四种情状类型做了很好的分析,也举了一些上古汉语的例子,但没有对上古汉语动词情状作全面分析。[10] 尽管困难重重,我还是想试着对上古汉语动词的情状做一个比较全面的分析。本文就是一个尝试。我明知这一分析会有不少问题,但试着做总比不做进了一步。 本文的做法是:从《史记》中选取了1002个单音节动词,④按照“活动”“状态”“达成”“瞬成”四种情状类型加以分类。选取动词的原则,对这四种情状类型的理解,以及分类的具体做法和遇到的问题,都在下面讨论。 二、《史记》中的单音节动词 2.1 《史记》单音节动词的选取 李波《史记字频研究》(2006)一书,利用数字化信息的手段,对《史记》全书的字频做了穷尽性的统计。《史记》(标点本)全书共572864字,共用单字4932个。李波把全部用字分为“核心字”“高频字”“中频字”“低频字”“罕用字”五个字区,把这4932个字全部按字频排列在这五个字区中。其中的“核心字”“高频字”中的字用字量最高,其累计覆盖率达90%,加上“中频字”,其累计覆盖率达99%多。[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