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D675.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6683(2022)05-0016-13 21世纪以来，极端政治在西方选举制度中日益成为一种普遍现象。受历史和现实政治环境的影响，我国台湾地区选举政治中也长期具有极端色彩，得到学界广泛关注。2014年“太阳花学运”以来，岛内政界对相关策略的运用又出现新变化，逐渐形成了较为完整的新模式。而民进党在议题设定与策略执行力度上的优势，不仅成为决定选举结果的关键因素，而且将继续对选后的岛内政局乃至两岸关系产生深远影响。 一、极端策略的概念、成因及其与台湾政治的关系 研究发现，政治精英可以通过极端行为，加速政治极化进程，从而谋取政治利益。同时，由于台湾地区的选举政治中长期存在一定的政治极化色彩，也使其成为相关研究关注的对象。 (一)极端策略的概念与特征 所谓“极化”是指事物在一定条件下发生两极分化，使其性质较原来有所偏离的现象。政治极化主要表现为主要政治派别理念的极端化和分歧的集中化：各方围绕某一特定分歧选择所属阵营，进而依据阵营确定在其他议题上的立场①，最终导致各方内部同质性的上升和相互间分歧的强化②。有学者指出，政治极化是个曲折发展的进程，大众在不同时期对政治精英极端行为的反应决定了其速度变化，一旦极端行为引发大众反感，则极化进程有可能减速，但长期而言政治极化程度将不断加深③。 本文所指的极端策略是政治精英主动推进政治极化进程的一系列手段的总称。其共同特征是通过刻意放大与竞争对手在特定核心议题上的对立与分歧，结合破坏规则、抹黑对手和推动激进变革等极端手段，塑造与竞争对手“势不两立”的政治氛围。从而推动选民由基于政策理念投票转向基于身份认同投票，无条件追随所属阵营在所有议题上的立场，最终实现对潜在支持者的充分动员。 尽管政治精英的极端策略不会立即改变社会面貌，但其对社会的负面影响仍将逐渐显现。一是政党支持者在核心议题上立场差异日益扩大，并带动各方在各类社会议题上逐渐以“站队”取代就事论事的理性思考。二是整体社会撕裂显著加强，人们倾向于突破既有规范，并将分歧乃至斗争从政治领域带入至更广泛的社会生活中。这反过来又促使政党采用更为极端的姿态，推动了极化的发展④。三是中间选民对选举政治的参与热情更为减弱，反过来又强化了极端群体的影响力。同时政党争取中间选民的主要手段也由以采取温和稳健的立场博取民众好感，转向借宣扬竞争对手的极端言行激起中间选民的反感⑤，并通过这一途径将纳中间选民纳入政治极化进程。 (二)极端策略在选举政治中的具体运用 进入21世纪后，极端策略在选举政治中愈发常见。世界各地都有政客通过激化分歧、妖魔化对手和推动激进变革等手段，加剧社会紧张⑥。美国等西方民主制度的实践证明，政治精英作为政治极化的引领者，往往可以借助极端策略强化支持者原有的认同⑦，通过在意识形态上更为极端的表态，充分动员潜在支持群体并强化其凝聚力⑧。在具体操作层面，极端策略一般包含三个步骤。 一是设置无法妥协的议题。围绕核心议题的分歧是政治极化的基础。基本盘占优的政治精英群体可以选择与竞争对手区别最为明显的重大社会议题，使其成为选举政治运行的焦点，从而突显自身的理念色彩、充分动员支持者，并迫使对手采取对等反应，加速双方阵营的极化。 二是借妖魔化竞争对手进行情感动员。矛盾由理念差异升级为群体冲突是政治极化的主要特征。政治精英通过强调关键议题上的冲突，将对方阵营描述为“国家的叛徒”“人民的敌人”，利用民众的不安全感，煽动仇恨情绪⑨。大众媒体在这一过程中发挥着极为关键的作用：政党与媒体的深度结合，使多数媒体的报道更为片面且煽动性更强。使大众愈发难以获得中立客观的信息，观念趋于极端，从而为政客采用极端策略创造了更为便利的条件。 三是引领支持群体的越轨行为。在官方层面，利用极端手段影响政策、法案的制定和运作，甚至利用公权力推进极端的变革。在民间层面，则通过各种手段助长支持者的盲从心态，纵容他们采取不受传统规范约束的“自由行动”⑩，如污名化对立阵营、破坏言论自由乃至人身威胁等。 (三)对台湾地区政治极化与极端策略的相关研究 自台湾政治“民主化”以来，两大主要政党一直存在严重的理念冲突，导致社会严重撕裂，政治生活始终具有“不问是非、只讲立场”的极化特征。人们注意到，岛内政治精英和媒体往往更为积极主动地炒作特定议题、引发社会争议，从而推动政治极化进程。(11)但和美国等其他国家和地区不同，台湾政治的极端策略更聚焦于以身份认同为核心的两岸相关议题，较少涉及其他领域。(12)同时两党支持者在这一议题上往往将对方政党视为极端群体，出现“蓝看绿更独、绿看蓝更统”的现象。其中，民进党作为“台独”政党，更惯于通过操弄民众在相关议题上的分歧，为自身谋取政治利益(13)。受其影响，泛绿认同者往往更容易将国民党视为“极端统一”的政党，从而强化对国民党的负面观感(14)。因此，多数学者认为民进党在利用社会分歧动员选民方面更为成功(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