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同源宾语构式和轻动词构式语义结构的对比研究

作者简介:
曹笃鑫,中国科学院大学外语系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语用学,认知语言学和语言哲学,E-mail:caoduxin@ucas.ac.cn(北京 100049);向明友,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英语学院教授,研究方向:理论语言学,语用学和语法研究(北京 100029);安毅,北京邮电大学人文学院讲师,博士,研究方向:语用学,语料库语言学(北京 100876)。

原文出处:
外语与外语教学

内容提要:

英语同源宾语构式和轻动词构式作为动词语义的迂回表达,存在语义关联,然而其语义结构却存在差异。本文运用认知语义学理论,探讨两类构式语义结构的异同,并挖掘其异同背后的认知理据。研究发现:两类构式都具有有界性的语义特征,但同源宾语构式凸显其语义结构的整个动作链条,而轻动词构式语义结构的凸显方式则呈现多样性;同源宾语构式具有自反性的语义指向,而轻动词构式的语义指向特征迥异,既可内向回指动作主体,也可外向指示接受者或受事;两类构式所体现的动作主体意愿性呈现出由弱到强的渐变连续统,认知主体对两种语言结构的选择体现出其对同一动作场景的不同的识解方式。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22 年 1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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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源宾语构式(cognate object constructions,简称COCs)为英语中的一种特殊语法结构,其谓语动词本属不及物动词,却携带事件宾语,且此类宾语的中心名词在形态上与谓语动词同形,在语义上重复谓语动词所表征的动作概念(匡芳涛、曹笃鑫2013),如breathe a deep breath。轻动词构式(light verb constructions,简称LVCs)则指由动词have、take、do、make、give等为原型成员,历经语义漂白(bleaching)而最终“语义虚化”的“轻动词+不定冠词+名词或名词短语”组成的句法结构,由于其内含动词语义空灵,不承担语义内容,后置名词或名词短语(NP)便成为该构式的语义重心(semantic core)(Huddleston & Pullum 2002),如take a deep breath。两类构式都以迂回形式表达近似于简单动词(simplex verb)的语义值(≈breathe)。简言之,英语同源宾语构式和轻动词构式借助动词名化形式,分别以“重复”和“添加”为手段,扩展简单动词的论元结构,从而实现句法型式转换,趋近及物事件结构。

      过往研究多聚焦于两类迂回构式中的一类,即轻动词构式(Brugman 2001;向明友1995;于善志2008;陈松松张辉2022等)或同源宾语构式(Sailer 2010;匡芳涛、曹笃鑫2013等),挖掘各自的“非组合性”特征。少数学者(Quirk et al.1985;Fillmore 1968;Jespersen 1954;Macfarland 1995;Kearns 2002; 2009;Sailer 2010;孟凯2019;蔡维天2020)附带比较两类构式在句法、语义上的乖戾性,相关研究缺乏体系性,且结论抵牾,争论不休。例如,相关研究多将该类构式的生成动因归于其语义体特征,但围绕语义体特征的有界(Langacker 2003)、无界(atelic)(Hiroe,2006)却纷争竞起。Langacker(2003)认为轻动词构式依凭动词名化形式,把时间性意象图式转换为空间性意象图式,从而涌现出有界性语义特征;而Hiroe(2006)则依据轻动词构式的内含名词或名词短语的语义特征、源动词①的行为类型等,研判轻动词构式的语义体特征呈有界、无界(atelic)的互补性分布,与Langacker意见相左。(2009)则基于语义基元(semantic primitives)理论(Wierzbicka 1982),认为两类迂回构式以特有的形式名词或形式动词重组事件场景,涌现出有界语义体特征。是以见仁见智、各执一词,大抵可归因于上述偏隅研究的不同切入视角。英语同源宾语构式和轻动词构式作为简单动词的迂回变体,受制于句法、语义、语用、功能、认知、修辞等多种因素,而前修时贤多拘泥于两类构式在句法或语义单一界面的涌现特征,或将之纳入句法、语义界面的次范畴,忽视其结构的整体性和内部的异质性,致使相关研究结论争议较多。

      鉴于此,本文拟以整体论为视角,兼顾“形、义”,运用典型事件模型和力动态理论,从两类构式动作的有界性、过程的凸显性、语义的指向性和动作主体的意愿性四类区别性特征入手,探讨两类构式语义结构的异同并挖掘背后的认知理据,以期补苴对两类构式的系统关联和本质差异的认识,从而为实际场景中的语言运用及教学提供建设性指导,同时也扩充对及物构式边缘性特征的研究,从而为全面认识及物构式家族内部的组织方式和范畴化关系奠定基础。本文例句主要取自COCA、BNC等语料库及前人论著,以确保语料真实性。

      2.动作的有界性

      Langacker(1991,2000)主张用典型事件模型来解释句法结构。典型事件模型是由许多概念基型构成。相关概念基型来自日常生活中反复发生的几种基本身体经验,主要包括身体、物体、空间运动、知觉、思维、情感等。在典型事件模型中,有两个凸显的参与者:施事(AG)和受事(PAT)。施事作为能量源通过意愿性的动作接触作用于受事,将其自身能量传递给受事,引发受事在力的作用下发生某种反应和状态变化。

      典型事件模型是形成语法构造和基本句型的基础,语义和句法结构差异主要源于对上述能量传递过程的不同凸显方式。Talmy(2000)将上述致使性质发生改变的动作关系描述为一种力动态关系,并指出力动态在语言结构中普遍存在,且在不同语言层面上起到组织作用,可通过语法结构这样的封闭类成分得到直接表征。此外,上述物理性的力动态关系可通过概念隐喻映射到社会域和心理域,从而构建出社会域和心理域中的力动态关系。

      本节从结构整体性切入,兼顾“形、义”,探讨两类构式语义体的异同及其认知动因,以消解有界、无界的争论,深化对其语义结构的认识。

      Langacker(1991)认为,动词表示过程,一个动作过程就是人对动作行为在构想时间(conceived time)内按顺序进行扫描而得到的一种关系。而动作的有界和无界跟人对它认知处理的构想时间有关,与动作自身体现的实际时间(real time)无涉。有界动作所占据的实际行为时间与其认知构想时间相重叠,且有一个起始点和一个终止点;而无界动作过程所占据的实际行为时间与其认知构想时间不相重叠或部分重叠(即只有起始点重叠),所以无界动作或既无起始点又无终止点,或有起始点而无终止点。下文首先从动作的有界和无界角度对比两类迂回构式的语义体特征。

      同源宾语构式的引导动词与其同形宾语在时间上具有同步性(匡芳涛、曹笃鑫2013),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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