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F2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874-1824(2022)03-0026-12 一、引言 作為粤港澳大灣區四大核心城市之一的澳門，近10年博彩業產值佔GDP比重超半數以上，博彩業的繁榮帶來了澳門經濟的騰飛.但單一的產業結構也令澳門經濟在新冠肺炎疫情下慘遭重創，全球人口流動的限制令導致以博彩旅遊業為主導的澳門經濟斷崖式下跌，2020年GDP下滑至2009年水平(不考慮通脹)。加之2008年金融危機後全球經濟增長疲軟，逆全球化趨勢明顯，經濟大環境不確定性增強，澳門作為一個開放的微型經濟體，對外部經濟環境具有極高的依賴性。因此，如何在後疫情時代保持經濟持續、穩定、健康的發展是澳門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 澳門產業結構相對單一、抗擊風險能力較弱，這一認知並不是2020年爆發新冠肺炎疫情後才為政界、學術界所關注，2006年中央“十一五”規劃首次明確提出“支持澳門發展旅遊等服務業，促進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而後“十二五”規劃、“十三五”規劃、“十四五”規劃均明確表示應促進澳門“經濟適度多元化”。近年來，澳門特區政府對於經濟適度多元化的實踐，已經取得了一些進展，比如非博彩旅遊業、會展業、文化產業快速發展，對經濟的貢獻有所提高，但總體而言仍不太理想，表現在新興產業佔GDP的比重尚未獲得顯著提升。多元化的經濟被證明是有韌性的，但經濟多元化不完全等同於產業結構多元化，二者是包含關係。經濟多元化主要有產業結構多元化、境外收入來源多元化以及出口市場多元化三個路徑，但三大路徑並不是完全分離的，產業結構的多元化對於境外收入來源以及出口市場的多元化具有促進作用。因此，從產業結構多元化視角，研究如何提升澳門經濟發展韌性具有重要的現實價值與理論意義。 韌性本是一個物理概念，指材料在受到使其發生形變的力時對力的吸收能力，2002年引入經濟學，①後續學者在此基礎上對經濟韌性進行了更系統的定義：指經濟體遭受風險衝擊後抵禦風險以及恢復更新的能力②，與脆弱性相對。根據表現形式的不同，韌性可劃分為工程韌性、生態韌性以及演化韌性三大類，經濟韌性作為演化韌性的一種，更強調經濟體遭受風險衝擊觸底後並不是簡單地復原到衝擊前的狀態，而是伴隨着內部結構的轉型升級。根據來源的不同，韌性又可劃分為繼承性韌性與適應性韌性，③繼承性韌性是指經濟體內部結構所帶來的應對風險的能力，而適應性韌性則是政府災後救助等措施為經濟體帶來的應對危機的能力。本文從產業結構的視角對澳門經濟韌性進行研究，主要是為增強澳門經濟的繼承性韌性。經濟韌性作為一個複雜的系統，經濟體的內外部表現特徵均可能是經濟韌性的來源。經濟體的內部特徵比如初始經濟狀態④、創新能力⑤、人力資本水平⑥、社會文化⑦、產業結構⑧等均可能影響地區經濟韌性，其中產業結構被認為是影響經濟韌性的重要因素之一，但對於專業化還是多樣化的產業結構更能提升經濟韌性這個問題，學術界並沒有達成統一。同時，經濟體的外部經濟環境，比如所處的經濟周期⑨、地理區位⑩等等也可能導致地區經濟韌性出現差異，其中有區位優勢的經濟體在應對風險衝擊時表現更為優越。 基於產業結構適度多元化的視角，本文以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與近年境內外相關衝擊為例，通過構建敏感性指標等方法對澳門經濟韌性進行評價，實證檢驗澳門產業結構專業化、橫向多元化、縱向多元化水平與經濟韌性之間的因果關係，並提出相應的提升建議，試圖回答在後疫情時代，為使澳門經濟發展更具有韌性，其產業結構應如何適度多元化的問題。 二、澳門產業結構的演進趨勢 作為一個微型經濟體，土地、勞動力等要素限制了澳門第二產業的發展，澳門經濟的成功主要依賴於第二產業中博彩業的發展。根據澳門統計暨普查局、EPS數據庫的資料顯示，1999至2019年的20年間，澳門第二產業佔比從15.70％逐年下降至4.31％，第三產業佔比從84.30％穩定上升95.69％。澳門博彩業2009年佔澳門生產總值的比重達到50％，2013年產值達到峰值，1999至2019年年均增速達到16.91％，但根據年均增速的不同趨勢可進一步劃分為兩個階段，即1999至2013年的快速增長階段，以及2014至2019年的平穩發展階段。自2002年博彩經營權開放以後，澳門博彩業進入了高速發展時期。2006年澳門博彩總營業額超越拉斯維加斯，成為全球博彩收入最高的城市，2013年澳門博彩業收入達到峰值。因全球經濟下行、境內外相關政策等多重因素的影響，澳門博彩業產值在歷經下滑後自2017年開始保持平穩發展，2017至2019年博彩業佔GDP比重均保持在50％左右。2014年後，澳門產業結構開始轉型，本地大力發展酒店、旅遊等第三產業，與橫琴合作開發中醫藥、高新技術等第二產業。新興產業的年均增長率在2015至2019年達到8.64％，但佔GDP的比重並沒有得到顯著提高，2015至2019年，澳門新興產業佔GDP的比重僅從7.28％提高到了8.23％。 (一)澳門產業專業化水平演進特徵 產業專業化是指區域中少量產業集聚了大量的生產要素，並貢獻了絕大部分的經濟增長的產業結構狀態。澳門經濟是典型的產業專業化結構，本文所及的澳門產業專業化發展主要指博彩業的集聚發展。城市產業專業化的衡量指標主要分為三大類：絕對專業化指數、相對專業化指數以及總體專業化指數。其中絕對專業化指數用於衡量某一地區的專業化水平；相對專業化指數用於測度某一地域範圍內不同城市的專業化水平，該指標城市間可比；總體專業化指數用於評價某一地區或國家整體的產業專業化水平或平均水平。本文探討澳門產業專業化水平的演進特徵，所以採用絕對專業化指數中的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HHI)進行衡量，(11)計算公式如式(1)所示。其中，
指澳門i產業所佔的份額，HHI取值範圍為[1/n，1]，值越大，澳門產業專業化水平則越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