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依族传统择吉书古文字:古骆越文字的活标本

作 者:

作者简介:
周国茂,贵阳学院文化传播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民族文化学(贵州 贵阳 550005)。

原文出处:
贵州社会科学

内容提要:

布依族传统择吉书古文字广泛流行于贵州、云南等省布依族三个土语区。从结构形式看,这个文字体系包含了象形字、部分汉字和至今尚未识读的字符。用这些文字记载的典籍文献主要内容是择吉日良辰、择方位、占卜等,属于布依族先民的巫书。布依族传统择吉书所使用的古文字是壮侗语族先民古骆越文字。这些文字及其文献,对布依学、百越文明史乃至汉字文化的研究都具有重要价值和意义。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13 年 09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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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择吉书,是民间用来选择吉祥时间、吉祥方位以达到趋利避害效果的民间抄本。在布依族中,根据使用的文字,择吉书分为两种,一种是用类汉方块布依字抄写的本子,另一种是用一套由象形字、汉字古文字、图画、抽象符号和尚未识读的字符构成的文字体系记录的本子。后者无论是从内容还是文字构成情况和特点,都显得更为古老,因此笔者称之为“布依族传统择吉书”。

      类汉方块字在布依族中流行十分广泛,而且早就被“发现”了。1942年,陈国钧对安顺一代布依族宗教信仰开展了调查,就发现布依族家中“常将术语咒诀等用汉字注音,录成经典,转相传授。”[1]这里所说的“经典”,即摩教经典,简称摩经。而所谓“汉字”,就是类汉方块字,也称“土俗字”或“方块布依字”。20世纪50年代开始,民族文化工作者在开展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和民族文化调查过程中,就在布依族地区陆续发现和搜集了很多这类古文字资料。因此,从事布依族历史文化研究的学者主要关注这类文字。

      贵州人民出版社1984年出版的《布依族简史》中收录了一幅《白摩书》抄本图片,图中文字与以往人们看到的方块布依古文字明显不同,但是一直没有研究成果。自2001年起,笔者在贵州境内和云南东川、巧家等县市开展了调查,陆续发现了与《白摩书》文字相类似的布依族古文字类型。这是布依族历史上最为古老的文字类型,而文本则是比摩经更为古老的文献。笔者认为,《白摩书》一类传统择吉书是布依族先民的古老巫书,书中使用的文字是古骆越文字的遗存。文本内容和文字符号在布依族文化史上均占有重要地位,是研究布依族乃至百越历史文化以汉字形成和发展的珍贵资料。

      一、布依族传统择吉书古文字的流传情况及特点

      布依族主要分布在贵州,云南、四川也有少量分布。截至目前,在贵州和云南均发现传统择吉书古文字。

      最早发现布依族传统择吉书古文字是在云南。20世纪40年代,云南丽江择吉书古文字就被外国传教士发现,并将部分资料带出境外。2010年,云南民族大学罗祖虞教授主持相关项目时,该校张纯德教授将他在美国所收集到的临摹件的复印件献给课题组,经鉴定,与一些地区布依族择吉书古文字属同一类型。

      20世纪50年代中后期,民族文史工作者在开展民族古籍的调查、征集过程中,也发现并征集了部分文本。《布依族简史》收录的《白摩书》收藏于贵州省博物馆,就是1958年梅世纯从当时的毕节地区赫章县营水公社布依族村民家中征集到的。

      根据目前掌握的资料,布依族传统择吉类古文字主要分布在贵州黔南、黔西南、毕节等地区以及云南省东川、巧家、丽江等地。

      据韦章柄、韦光荣、赵丽明等著《水族近代史故地考——都柳江源头水族文化初探》对都匀交龙寨布依族吴姓的调查,该寨吴元昌家中有被称为“水书”的古籍,据说是吴元昌曾祖太公自己用过的书,如果按25年一代算,该书成书年代应该在一百年以前。另据韦章柄先生透露,贵州独山县的麻万镇、水岩乡皆为布依族,但一些地理师用的工具书却是“水书”。而据民国14年(1925)编纂的《都匀县志·卷五·民俗卷》记载了97个在安龙县龙广镇纳桃村发现的古文字,除“甲”、“庚”、“寅”三字写法略有差别外,其余与择吉书古文字基本相同。

      黔西南州安龙县龙广镇纳桃村虽然没有发现完整的布依族传统择吉书,但发现94个与上述文献具有相似性的古文字,可以断定这一带曾流行过同类传统择吉书。

      毕节市赫章县发现和征集到的《白摩书》是目前贵州境内发现的择吉书篇幅最长、内容最丰富的择吉书。内容包括择日、择方位、历书等。20世纪80年代,在威宁县新发乡也发现此类古文字,但因懂掌握该套文字的老人去世而仅存部分内容。

      在云南,近年来先后在东川、巧家、丽江、禄劝、宁蒗等县发现此类择吉书古文字。其中以东川市的文本(当地布依族群众称为“卡师书”)较为完整和丰富,其余文本都较单薄,如巧家县六合村发现的文本只有40页,与东川文本数百页相比,差距很大,可能在传承过程中发生了丢失。

      根据初步比较分析,布依族择吉类古文字与水书属于同一类文字。是由部分古汉字、象形字、未识读字符和抽象符号构成的文字体系。

      从内容看,无论贵州还是云南,这些典籍大多用于择吉,即选择出行、建造、婚丧礼仪、驱魔纳祥的吉日良辰以及阴阳宅基和朝向、出行办事的吉祥宜忌方位等。由于都是用于择吉,因此这套文字中天干地支、数字和五行等方面的字符反复出现。经对比,这类古文字在布依族各地虽然不尽相同,但也有一些相同的特点。

      第一,这类典籍使用的文字除了抽象字符外,还有部分图画文字和象形文字。如“鸟”、“鱼”、“虫”、“兽”、“人”等,都按原物轮廓、形象进行描绘。

      第二,部分字符与早期汉字(秦统一前的汉字)甲骨文、金文写法有共同特点,如在同一典籍文献中,同一个字笔画数可多可少,可正写、可反写或横着写。如在赫章《白摩书》中,“五”有的写成“五”,也有的倒着写(上下颠倒);“丑”有的写成“丑”,也的反写(左右方向变换);“吉”字上面的“士”有的写成一横,也有的写成两横、三横;有的正写,也有的倒写,甚至斜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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