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屯话重叠式语义的表征

      五屯话，母语人读作，是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同仁县隆务镇吾屯上庄、吾屯下庄、加查么3个行政村4000余人962户①土族、藏族使用的语言。学界普遍认为五屯话是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形成的以汉语中原官话隆中片词汇为基础词汇，以藏语安多方言语法为基础语法的一种混合语，也有学者认为是以汉语中原官话隆中片词汇为基础词汇，以藏语安多方言、土族语、保安语语法为表达形式的一种混合语（陈乃雄1982）。1980年代以来，五屯话受到学界的关注，但对五屯话进行研究的成果并不多，已有成果多偏重语音、词汇、形态的研究（陈乃雄1982，1988，1989；席元麟1987；向洵2006；付乔2013，2016；意西微萨·阿错、向洵2015，2017），语言结构系统的研究成果，大多为概况性的初步研究且研究者以国外学者居多（Lee-Smith & Wurm 1996；Janhunen et al.2008），仅有少数成果有一定的深度（Sandman 2016）。为执行相关项目的调查，2018年8月1-26日，我们对五屯话进行了较系统的调查，收集了较丰富的材料。

      五屯话是声调语言，汉语基本词汇的声调严格遵循中原官话隆中片的声调演变格局，但是，由于受无声调的藏语安多方言的深刻影响，词汇层、语法层的读音在听感上似无声调或声调有一定的随意性且不够稳定，这是以往研究者记录的材料不标声调的原因。汉语词汇层中的动词、形容词有较为复杂的体貌、情态的构词、构形特点，句法结构以SOV为基本语序，使用后置词，形态句法有体、态、格、情态等范畴，但是，五屯话的重叠式形态不发达，一些具有重叠式语义的句法结构不用重叠式，而用其他形态句法形式。本文根据调查材料，讨论五屯话的重叠式以及重叠式语义的表征。文中所有语料均来自笔者调查。

      二、重叠式的构成形式及其语义

      重叠是一种形态手段。词语通过重叠使其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发生变化。五屯话实词类中的名词、代词、数词和虚词类中的副词、连词、助词没有明显的重叠形式，这些词类一般不能重叠。实词类中的量词、动词、形容词可以重叠并表达不同的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

      （一）量词重叠式的构成形式及其语义

      中国境内许多语言的量词可以重叠。量词发达的语言，其量词的重叠式通常由两个量词直接叠加，有的还有语音屈折变化，其语义表“全量”“周遍量”或“部分量”，以汉语、侗台语、苗瑶语为代表；量词欠发达的语言，其量词的重叠式，可以是量词的直接叠加，也可以是以名词用作量词进行重叠或拷贝名词作量词，其语义也表“全量”“周遍量”或“部分量”，以彝—缅语为代表。五屯话既有汉语的成分，也有藏缅语的成分。尽管五屯话以汉语词汇为基础，但其量词并不十分丰富，有多个通用量词，量词重叠式不丰富，重叠式的构成形式有：“一AA”式②，“一A一A”式，“式和“”式，其中，以“一AA”式为常见，“一A一A”式次之，“”式和“”式不多见。

      1.量词重叠“一AA”式及其语义

      五屯话的个体量词中，通用量词“个”可以重叠，其构成形式为“一AA”式，意义为“一个个”，其量比单个量词的“量”多，为增量，语义为“全量”，即“每×”。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