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多重递归关系从句的分布和限制

作 者：
丁彧藻/陈保亚 

作者简介：
丁彧藻，福建商学院海外教育学院（福建 福州 350016）；陈保亚，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中文系（北京 100871）。

原文出处：
外语教学与研究

内容提要：

当代学术英语中多重递归关系从句的发生率、分布规律、嵌套层级、嵌套方式和论元提取模式等问题至今尚不明确。本文通过对语法化理论的经典著作《语法化》（Hopper & Traugott 2001）一书的统计分析发现，英语关系从句多重递归的发生率低，连续递归的最大层级是两层，其上层关系从句均是末尾嵌套，底层关系从句绝大多数也是末尾嵌套，只有少数是中心嵌套，未见多重中心嵌套的类型。这与英语母语者避免使用中心嵌套递归有关，也与英语句子的基本语序、关系从句类型以及信息分布的尾重原则有关。这也导致英语多重关系从句结构中上层关系小句的直接宾语论元提取受限。这些证据显示，学术英语中关系从句多重递归的构建受到了多种因素的制约，从而限制了其递归生成能力。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22 年 0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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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递归（recursion）函数是指在函数体内调用函数本身（邓英、夏帮贵2016：110）。Chomsky（1951：67，1957：24）首先将递归的概念引入语言学。Hauser（2001）进一步提出递归的计算机制是人类物种所独有的，是人类在发展史上新近演化而成的。Hauser et al.（2002）在《科学》（Science）杂志上提出了著名的“唯递归假说”（Recursiononly Hypothesis），将语言官能分为广义的语言官能（FLB）和狭义的语言官能（FLN），认为FLN的核心特征就是递归，是语言官能中人类所独有的部分。该假说此后被重新表述为FLN中至少包含了递归运算机制（Fitch et al.2005）。Levinson（2014：3）则将“唯递归假说”总结为“也许语言唯一、领域特异的特征是句法的递归属性”。

      “唯递归假说”一经提出即引发了很大的争议（Pinker & Jackendoff 2005；Corballis 2007），这可能有两方面的原因。首先，对递归概念的界定有不同的标准。语言中的递归被早期的生成语言学者理解成语法规则的重复使用，生成具有长距离从属关系的梯级结构（Tomalin 2006：88）。但是如果语法规则只是重复使用，那么以这种方式生成的结构可能不具有递归内在的嵌套（embedding）属性（Martins & Fitch 2014：17；钱冠连2001；杨彩梅2014，2020），也可以是迭代（iteration）。迭代是指以给定次数重复一种运算的过程（Martins & Fitch 2014：17），或者说是成分任意次数的并列操作（杨烈祥2012），这样的过程也许会、也许不会在不同的成分之间生成等级结构或创造依存关系（Martins & Fitch 2014：17）。Chomsky很多时候所说的递归实际就是指迭代（Bickerton 2009）。到最简方案时期，Chomsky（2010：52，55）曾明确表示合并即递归。Chomsky（2005：11-12）指出合并须遵守“无界合并”原则，即合并能无限进行下去。递归在理论上也具有无限性的特征。Chomsky（2014：1）提出最简递归（minimal recursion）思想，把递归当作是“通过一个可计算的有限程序对一组离散对象的枚举（enumeration），该程序可为一台通达无限记忆和时间的普通数字计算机进行编程”。其次，对动物行为实验的结果也不一致（Fitch & Hauser 2004；Gentner et al.2006；Abe & Watanabe 2011）。然而，这些动物实验所使用的刺激材料是无意义的人工语法，没有理由认为人工符号序列天然就是中心嵌套递归（Corballis 2007；丁彧藻、陈保亚2018）。Martins & Fitch（2014：16）认为递归是“算法”（algorithm）、“结构”（structure）和“心理表征”（mental representation）三位一体的。因此，任何递归实验都需做到在这三个方面相互印证。自然语言中的递归特别是中心嵌套递归为我们揭示递归运算的属性、计算其生成能力和判断相关实验设计是否具有理据提供了可实证的语料。

      2.问题的提出

      英语里一级中心嵌套递归非常常见，主要见于主语的定语，即关系从句中，如例（1）所示：

      （1）The lexical items[that become grammaticalized] must first serve commonly needed discourse functions.（Hopper & Traugott 2001:95）

      Chomsky（1957：22）指出在英语里我们可以发现一个序列a++b，其中a与b之间存在依存关系；而且我们可以选择另一个包含c++d的序列作为，其中c与d之间也存在依存关系；然后，我们可以选择另一个这种形式的序列作为，如此等等。这样生成的句子属于多重中心嵌套结构，理论上说是“远远不会穷尽这些可能性”的（同上）。Chomsky（1956：65）推测中心嵌套的深度是任意的。这个假说被称为“无限中心嵌套复杂度假说”（Hypothesis of Unbounded Center-embedding Complexity，简称“UCE-假说”）（Karlsson 2007：368）。Chomsky&Miller（1963：286）承认例（2）无疑是难以理解的，也是不大可能的，但其完全符合语法而且具有清晰和明确的意义：

      （2）The rat[the cat[the dog chased]killed]ate the malt.

      De Roeck et al.（1982）从自然语言文本中找到了几个多重中心嵌套的例子，认为其支持了“UCE-假说”。然而，长距离的依存关系会增大句子加工的难度，可以设想在自然语言中多重中心嵌套会受到种种限制，出现的频率会很低。Karlsson（2007）基于大规模语料库的实证研究发现，中心嵌套在七种标准的普通欧洲语言（Standard Average European Languages）中受到多种限制，书面文本里中心嵌套的最大深度是三层，口语里是两层，发生率均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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