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语ABA'B式状貌词与表现形态理论

      

      拉萨话ABA'B式状貌词隐藏了很多迄今未解的谜团，诸如：该格式是重叠词吗？如何重叠？A和A'哪一个是词根？B是词缀吗？深层次上，ABA'B式状貌词跟其他词类享有一致的形态句法功能吗？ABA'B式独特的贬损词义倾向跟语音象征性有关系吗？

      本文从藏语拉萨话调查材料、文学作品、词表和词典中收集了近百条ABA'B式词条，拟从词形结构、语音形式和句法语义功能等多方面展开ABA'B式状貌词的讨论，并由此提出区别于传统语法形态的“表现形态理论”及其特征和价值（详见第4节）。

      1.结构与语音特征

      ABA'B式状貌词是以其音节样貌序列抽象归纳的结构代码命名，②它在形式上常给人凌乱的感觉，主要表现为语音形式的多样性。以“弯曲/弯弯曲曲”义状貌词为例，试观察：

      

      例（4）和例（5）拉萨话读音一致，可是词典和书面记录形式有词根是否带韵尾差异。例（6）和例（7）词根声母有送气与否的差别，并且书面文字形式有带不带塞音韵尾的差别。以下结合ABA'B模式的语音特征来分类，纯粹来源于音变或语音磨损造成差别的不重复罗列。

      

      

      ABA'B式状貌词中有部分音变形式可能蕴含了它的变化和来源，值得关注。首先，如果第一和第三词根音节带韵尾，则第二和第四音节声母跟词根韵尾形式一样，例词如（10）（11）（14）；文字上带韵尾的例词也反映了这个现象，例如（12）（13）（15）。如果这是一条音变规则，那么所有ABA'B式状貌词都是带韵尾音节，因为我们尚未发现第二和第四音节为单纯元音音节，除非词根零韵尾约定带某种声母音节。这是一个尚待查明的问题。其次，藏文是早于拉萨话的形式，少量状貌词文字上的第一音节（A）不带韵尾而第三音节（A'）带韵尾，这是否意味着带韵尾音节历史上承担词义的价值不同于已脱落韵尾的第一音节。例如：

      

      再观察韵律方面。本文实验共选用6个孤立发音词条，发现有两种模式。现将实验词条列出（口语音值和调值依其采录形式不做音系化处理）：

      

      

      

      举例用的是个体案例，音值和调值带个体特征。根据拉萨口语与文字对应关系，例（24）常规形式是，例（26）是。前者声调是高高型（55-5），但第二段调值变化为33-2；后者是低高型（13-5），第二段调值变化（31-1）。无论哪种声调模式，A保留原调，卖长音，A'变调；前后两个B的时长都很短。目前已知，决定韵律轻重的语音相关物主要有音高和音长（参看曹剑芬，1995；王韫佳等，2003）。相互之间的关系是：音高处于高值时感知为重音，音高处于低值时感知为轻音；时长短的音节无论音高值高低，都会感知为轻音，时长长的音节即使音高值低也容易感知为重音（参看武波、江荻，2017）。本次实验案例都符合这个原理。③

      本文第5节将讨论语法系统的整合化问题，主要涉及句法层面状貌词驯服化现象。但实际上，状貌词在整合过程中最为突出的是语音驯服和韵律创新。本节出现的部分语音驯服化现象都遵循藏语拉萨话历史语音演变规则，例如出现元音，辅音和各种音高或变调等书面藏语没有的新音素。对照书面形式，有些还能看出韵尾脱落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