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纾解新冠肺炎疫情对美国经济社会的不利影响，安抚民众情绪，2020年3月，美国颁布了《新冠肺炎疫情援助、救济和经济安全法案》（以下简称“疫情援助法案”）。依据该法案，小微企业可申领薪资保障贷款、经济损害和灾害贷款。美国审计署从资金管理、过程控制、效果评估等方面对政策主要执行单位，即美国小企业管理局开展了系列审计，为疫情下如何选题、如何做好应急政策跟踪审计提供了借鉴。 美国小微企业紧急贷款审计的背景 美国政府十分重视小微企业疫情后的复工复产，通过疫情援助法案，设立新的贷款项目、扩大贷款规模以应对疫情冲击。薪资保障贷款为小微企业提供了新的融资渠道，贷款利率为1%，期限为2年或5年。如果贷款用于特定用途，包括支付员工薪资、水电费、店铺租金等，且员工人数和薪金水平与疫情前持平，此部分贷款则无须偿还。经济损害和灾害贷款是小微企业的常规融资渠道，疫情援助法案降低了申请门槛，不仅扩大了申请企业范围，而且还提供不超过1万美元的预付款，符合条件的借款人无须偿还预付款。2020年3至12月，美国小企业管理局通过薪资保障贷款、经济损害和灾害贷款共发放1470万笔贷款和赠款，提供约7440亿美元的紧急资金，以帮助小微企业渡过困境。2020年12月，美国国会又拨付2840亿美元用于薪资保障贷款和200亿美元用于经济损害和灾害贷款预付款。 疫情援助法案的出台是疫情背景下的应急举措，受到美国国会高度关注。美国审计署将薪资保障贷款、经济损害和灾害贷款政策执行情况纳入审计重点，2020年6月至2021年6月共提交6份审计报告。 美国小微企业紧急贷款审计的特点 一是持续追踪政策执行情况，促进边审计边整改。美国审计署一年内对小微企业紧急贷款开展了6次审计，及时发现问题，提出意见建议，加强与美国小企业管理局沟通，及时纠正了政策执行中的问题，实现了边审计边整改。2020年6月，美国审计署发现，为尽快发放贷款，美国小企业管理局放宽了对薪资保障贷款的审批，压缩风险评估时间，减少后续监督，包括对免除贷款的审查。美国小企业管理局只审查贷款金额超过200万美元企业的资质。为此，审计建议美国小企业管理局采取有效措施识别舞弊风险，关注200万美元以下贷款企业资质的合规性；以确保计划的完整性、有效性，并降低风险。同年12月，美国小企业管理局向美国审计署提供了贷款审查流程草案和贷款后续监督方案。美国审计署发现，相关草案缺乏贷款减免的详细政策和程序。美国小企业管理局表示将尽快完善。审计还发现，由于拨款涉及面较大、受惠企业较多，快速评估薪资保障贷款中的不良贷款尤为重要，需要预估坏账率，甄别大额坏账，查找涉嫌重大舞弊的贷款。美国小企业管理局当即表示将评估坏账率、降低坏账总量提上工作议程，并尽快向美国审计署报告。 二是着眼体制机制漏洞，推进完善制度。疫情援助法案放宽了薪资保障贷款、经济损害和灾害贷款审批要求，申请基本依据是贷款企业的自我评估材料。也就是说，只要贷款企业能自证贷款和垫款的资格，就能相对容易地获取贷款。美国审计署认为，美国小企业管理局作为贷款主要发放机构，简化了相关审查环节，在缺乏客观评估，不掌握企业的经营状况、财务状况、风险等级的情况下发放贷款，存在违规批货、欺诈舞弊的风险。审计发现，截至2020年7月14日，美国小企业管理局向成人娱乐、赌场赌博和大麻零售三类不在授信范围的企业提供了约5000笔总额约2600万美元的预付款，严重违背了政策制定的初衷。美国审计署向国会报告了审计结果，指出疫情援助法案中小微企业贷款政策不明确、贷款人通过自证材料获取贷款存在漏洞的问题，提请国会考虑修订完善疫情援助法案，加强对美国小企业管理局政策执行过程的监管。国会及时研究并于同年12月通过立法做出具体要求：首先要求美国小企业管理局在45天内向参议院和众议院小企业委员会提交计划，明晰免除偿还薪资保障贷款的政策、流程和后续监管，并每月更新；其次要求美国小企业管理局在15天内回应美国审计署提出的问题，如果不能按期答复则向国会说明延迟原因；最后要求另外拨付2840亿美元用于薪资保障贷款，若企业按要求完成了第一期贷款，则可以申请第二期贷款。除了立法规范外，国会还要求加强对新拨付的2002美元经济损害和灾害贷款预付款的审核。申请企业仅限于位于低收入社区、经济损失超过30%且员工不超过300人的公司。国会要求美国小企业管理局对预付款企业进行资格验证，可要求申请人提供纳税申报表等材料。国会新法案和新要求从制度层面填补了漏洞、规范了政策执行、降低了坏账风险。 三是加强审计信息收集，深化审计研究。美国审计署在开展审前调查和审计期间，注意收集专业机构出具的小微企业紧急贷款报告，充实了审计工作素材、拓展了审计工作维度、深化了对审计对象的研究。2020年美国金融犯罪执法网共收到超过4万份薪资保障贷款、经济损害和灾害贷款可疑活动报告；司法部公布了超过90起小微企业贷款指控；美国小企业管理局监察长办公室称薪资保障贷款、经济损害和灾害贷款广泛存在潜在欺诈；美国小企业管理局独立外部审计师拒绝对2019财年的合并财务报表发表意见，指出美国小企业管理局在薪资保障贷款的审批、报告、成本估算、经济损害和灾害贷款的审批、监督以及整体管理控制上存在重大缺陷。审计中，美国审计署加强与相关部门的沟通，除了同美国小企业管理局管理层访谈外，还向美国财政部相关人员、独立外部审计师了解情况，对接受贷款企业的经济和经营情况进行全面调查，力求客观全面地勾勒出小微企业紧急贷款的全貌。美国审计署尤为关注独立外部审计师报告，逐一研究向小企业管理局提出的46项建议及整改情况，作为进一步审计的参考。在不断整合分析相关材料的基础上，探寻贷款发放过程中的重点、难点、疑点，对政策执行中出现的问题进行梳理、归纳、提炼，做到有的放矢。2021年，在充分考虑影响范围、可量化经济损失、内部控制的情况下，美国审计署将小微企业紧急贷款纳入2021至2022双年度“美国审计署高风险清单”，既向国会和相关行政部门提示风险，也将其作为今后一段时期审计工作的重点。原因是“虽然贷款帮助了许多小微企业，但存在欺诈风险，需要给予更多关注和监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