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体特性与澳门海洋经济创新发展

       [中图分类号]F1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687(2021)03-0070-13

       2020年以来，受新冠疫情影响，澳门经济社会发展形势复杂多变，博彩业营收下跌近八成，本地财政收入也大幅收缩，疫情防控和提振经济成为当前特区政府工作的主题，澳门经济适度多元再度成为学者议论的高热话题：如叶桂平认为可以发挥澳门现有优势，发展高新科技和跨境电商等；①李鸿阶认为澳门应该发展现代服务业，进行产业结构转型，以抵抗外部风险等。②澳门作为粤港澳大湾区的核心城市之一，其适度多元项目应该符合澳门实际，与国家“双循环”战略支点、中国与葡语国家经贸合作平台、世界旅游休闲中心等定位相联通。2021年4月22日，韩正副总理在主持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领导小组会议上强调，要紧紧把握澳门经济适度多元化的战略主线，尽最大努力集中优势领域发展新产业。本文认为，澳门85平方公里的海域界定，为澳门发展拓展了新空间，是澳门经济适度多元发展和城市繁荣的新路径。

       一、澳门经济特性与“荷兰病”

       澳门开埠时，博彩业开始出现，1847年澳葡政府将其合法化，博彩业成为澳门重要产业之一。回归后，澳门特区政府开放博彩经营权，引入竞争策略，确立了“以博彩旅游业为龙头、以服务业为主体，其它行业协调发展”的经济发展战略。③澳门博彩分为三正三副6张赌牌，共开设赌场41间，其中澳博22间、银河6间、威尼斯人5间、永利2间、新濠博亚4间和美高梅超濠2间。④澳门博彩业“超预期扩张”，使其长期在澳门本地生产总值中的占比非常大(见图1)，一度达到六成以上，2015年起有所下滑，但也接近五成。

      

       图1 2000-2019年澳门博彩业在本地生产总值中的占比

       数据来源：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统计暨普查局。

       澳门博彩业的发展，表明博彩经营权的开放竞争，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产业的创新和经济效率的提升，但澳门是一个微型的海岛型经济体，在特殊的政治、经济条件下，开放竞争导致了更为严重的产业单一化，使得澳门经济过分依赖博彩旅游业而显得异常脆弱，这符合“荷兰病”的两种“病症”。

       一是资源转移效应，其中最显著的就是人力资源和土地资源的转移。因为博彩业的发展需兴建供观光、购物、娱乐为一体的各式楼群，需要大量土地，这对第二产业的复兴具有更为严重的负面影响，当前澳门第三产业在本地生产总值中的占比近97％，就是最直接的反映。此外，博彩企业薪资水平高于其它非博彩企业，吸引大量人力资源转移至博彩企业(见图2)，导致其它产业人力不足。大量“外雇”劳工的输入，挤占澳门生活空间，加剧了生活资源的竞争，进而刺激澳门房地产业的发展。综合作用下，资源都转移到博彩业或房地产业。澳门青年就业更多青睐博彩企业，形成“舒适区”心理，同时也面临较大的住房、教育、医疗等成本上升的压力，从而影响其社会心态。

      

       图2 2002-2019年澳门文娱博彩及其它服务业吸纳劳动力比重

       资料来源：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统计暨普查局。

       二是支出效应。澳门自然资源少，博彩业产业单一，外部依赖性大，很多制造类或不可贸易类产品大量依赖进口以满足需求，而澳门地区的资源都集中在博彩旅游单一产业上，其它产业的成本必然因此拉高，这成为澳门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一大难题。同时博彩企业吸引大量“外雇”劳工涌入，人力资源价格上涨(见表1)，但人力资源素质并未提升，员工收入的提升，导致社会各类需求上涨，进口额也逐年攀升，贸易赤字则每年提高，这些“外雇”劳工租用或购买住房以及其它生活必需品以维持正常生活。因此大量建造酒店及娱乐设施，导致土地变得稀缺，贸易赤字持续上升，不可贸易部门持续增长，这正是支出效应的反映。

       “荷兰病”起初发生在荷兰的初级产品部门，因拥有自然资源“绝对优势”的繁荣导致其它部门的衰弱。澳门的“病症”虽不同于荷兰，出现在第三产业的博彩旅游业，但作为“龙头”产业，其具有一定特殊性，技术化程度不算太高，主要以提供初等服务为主，门槛低，且相对于周边地区的博彩业而言，澳门博彩旅游业具有行政上的“比较优势”。⑤此外，博彩业自身拥有的负外部性效应，易受世界经济政策、货币汇率、内地政策等影响，可以说，产业结构的单一化严重时，足以影响经济安全，也必然带来社会稳定问题，进而影响国家发展大局，这比最初“荷兰病”更为严重。

       综合对上述两个效应的分析，澳门已经患上一定程度的“荷兰病”。根据“荷兰病”的模型，博彩业一业独大对澳门经济社会持续繁荣稳定将会带来不良影响，博彩业的发展过度挤占社会资源，导致劳动力、土地等生产要素配置不平衡，形成“强者越强，弱者越弱”的马太效应，限制和阻碍了其它产业的发展。这种挤占效应，在短期内甚至还出现增长效应，推动经济进入繁荣期，但是澳门经济严重依赖单个产业，必然导致经济体抵御风险能力极低，一旦出现风险和不确定性影响主导产业发展，便会引起澳门经济的剧烈波动。例如，当全球经济出现“黑天鹅”时，澳门无法利用各个产业分散和缓冲风险，同时主导产业受到冲击时，容易放大该产业结构缺陷，危及整个澳门经济安全。

       同时，可以发现，“荷兰病”的两个主要特点是产业结构的失衡与不确定性的失控。这也是将危险的“荷兰病”与健康的可自我调整的经济体区分开的重要标志。如果说一个经济体产业发展较为均衡，即使其中某个产业面临不确定性并遭受负面冲击，也不会造成不可恢复的巨大影响或链式反应。那么，针对“荷兰病”，澳门经济发展的对策，也必须立足这两个特征。要么采取多元化的产业结构，保证经济体拥有较高的“容错力”，要么采取较为保守的产业政策，避免经济体的主导产业过度暴露在不确定性下。⑥同时应关注到，海洋是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重要资源，海洋经济正成为全球经济新的增长点，本文结合“荷兰病”的“病症”，从寻求多元化产业结构和保守的产业政策“药方”出发，在粤港澳大湾区和“一带一路”建设机遇叠加期，厘清适合澳门海洋经济发展的历史特性与现实条件，从“容错力”与“保守度”上创新澳门海洋经济发展路径，利用好澳门“第四空间”，实现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