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功用主要是表达、交流思想,每种语言都会根据自身的特点尽量发挥表义功能,力求表达更多的意义。由于世界语言的形态类型不同,如屈折型、粘着型、分析型等,语言功能的发挥必然会因为语言形态类型的差异而存在不同的特点。因此,认识语言功能的强弱及表达特点必须要有语言类型学的眼光。 汉藏语系语言大都属于分析型语言,而且分析性的强弱各不相同,存在不同的类型差异。如何根据自身分析性特点,以及分析性强弱不同的特点,增强表义功能,尽可能地表达更多、更复杂的意义,这是语言研究必须认识的问题。分析型语言扩大表义的手段很多,目前已认识到的语法手段有单音节词构词、重叠形式、韵律变化、义项扩大、词类兼用等(戴庆厦、闻静2017)。此外,还有一个需要认识的手段是:如何通过分析性的手段将隐性语义实化,即使用较少的音节表达更多的意义。 所谓隐性语义实化,是指常用词中有些词单独没有意义或意义不明确,但进入特定的句法结构后,由于受到上下文的制约而发生实化,浮现出所需要的实在语义。也就是说,某一词汇形式单独没有意义,但进入句法结构后才有实际意义,用有限的音节表达更多的意义。这就是单音节性的分析型语言为了扩大表义功能,而采取的一种表达手段(戴庆厦2020)。 先举个景颇语的例子来说明。景颇语的动词中有一类泛义动词,具有泛义性,单独出现时语义是模糊的,不确定的,但在具体的句子中能够根据上下文的条件浮现出多个具体的语义(戴庆厦2020)。如泛义动词ti33的用法①:
例(1)-(3)的
,单独出现时意义都不清楚,但在句中有了实义,例(1)是“洗”,例(2)是“做”,例(3)有“洗、折、放”等多种语义可选择。 可以认为,隐性意义实化是分析性语言依靠句法结构增强表达能力的一种手段。分析性语言,由于缺乏形态变化,加上单音节性,音节少,要表达更多的语义就需要从自身特点中挖掘潜力,扩大表义功能,而采用隐性意义实化就是一种最为简便而又符合分析性特点的手段。所以,许多分析性语言都程度不同地采用这一手段来增强表义功能(戴庆厦2020)。 藏缅语族语言存在分析性强、弱的差异。而这种差异,势必影响、制约隐性语义实化的特点和演变。本文选取景颇语、哈尼语②这两种分析性强、弱有明显差异的语言为代表,对藏缅语分析型语言的隐性语义实化的特点进行描写、分析。景颇语属于藏缅语族景颇语支,在语言类型上属于具有屈折性特点的分析性语言,是藏缅语族中分析性特点居中的语言。与彝语支语言相比,景颇语的屈折性特点保留得相对多些;而与藏语支、羌语支的语言相比,屈折性特点消失得相对多些。哈尼语属于藏缅语族彝语支,是藏缅语族中分析性强的语言,保留形态变化较少,其分析性特点能够代表彝语支、缅语支等的语言。 二、隐性语义实化的实例分析 隐性语义实化的实例表现很多,有待不断挖掘、整理。以下从景颇语和哈尼语中提取三个例证来分析、说明。 (一)宾谓同形隐性语义的实化 宾谓同形,是指谓语使用宾语成分的形式构成的结构。从语义上看,泛义动词谓语单独出现时没有明确的意义,只有隐性意义;但在宾谓同形结构中能根据宾语成分的意义使泛义动词浮出具体的显性意义。宾谓同形,是分析性藏缅语扩大语义能力的一种较为能产的句法结构。藏缅语族许多语言,如普米语、彝语、傈僳语、拉祜语、载瓦语、浪速语、勒期语等都有这种句法结构。
宾谓同形结构能成为藏缅语常用的一种语法结构,是由藏缅语宾谓结构的组合特点以及宾语的特点决定的。藏缅语宾谓结构的种类与其亲属语言相比相对简单,宾语主要由动作行为涉及的对象和动作行为的结果的词汇充当,所以谓语在宾谓同形结构中,容易从隐性义中确定其显性义。如果宾语的种类复杂、多样,在宾谓同形结构中提取谓语显性义要在宾语的多种语义中选择一个时,就会出现难以确定的困难。 宾语是动作行为的对象时,作为泛义动词谓语取双音节名词的后一音节。例如:
宾语是动作行为的结果时,作为泛义动词谓语可直接用单音节名词,也可取双音节名词的后一音节。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