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词短语结构中的功能投射

      短语结构中的功能投射是句法理论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议题，牵涉功能核心词的句法地位和与其相关的词汇短语的结构及语义诠释。Abney（1987）论证了名词范畴中的名词与对其有限定或修饰功能的限定词或指示代词等之间的关系，提出限定词短语假设（DP hypothesis），即以往在名词短语（NP）中起限定或修饰功能的限定词或指示代词等被分析为是功能核心词，选择NP为其补足语（complement），投射出功能结构DP，该结构才是名词的最大投射。DP假设成功解释了名词短语结构中不同功能成分如“量”“数”“指称”之间的词序及相关释义，因此，功能词投射的假设也被应用于动词短语结构中（Borer 2005a，b），取得了丰硕的理论成果。

      在名词和动词之外，另一个词汇范畴——形容词逐渐进入研究者视野。“程度”（Deg（ree））被认为是形容词短语（AP）中的功能核心词，选择AP为其补足语，投射出DegP（Abney 1987；Corver 1997；Kennedy 1999）。根据名词和动词范畴中功能结构的投射，“程度”投射在形容词范畴似乎是一个零假设，被认为是形容词的最大投射。但形容词短语中是否仅有DegP投射以及是什么样的程度词占据Deg位置等问题引起诸多争议（Corver 1997；Kennedy 2006，2009；Neeleman et al.2004；Xiong 2007；Liu 2010；Grano 2012；Guo 2012）。本文以英语和汉语的程度词为例，首先回顾已有对Deg和DegP的分析，从句法和语义两方面指出其中存在的问题；然后，在Guo（2012）的基础上，从短语结构中剥离这些程度词，进一步解析与形容词相关的功能成分，提出形容词具有不可解读的（uninterpretable）[比较]（comparative，CPR）特征，要求一个与其特征匹配的功能投射对其进行核查和删除，该功能投射即为DegP；最后，本文提出形容词内嵌于“等级性”（gradability，Grd）、“度量”（measure，Msr）和“程度”这三个功能词的投射中，其短语结构为：。该分析解释了形容词短语内部不同功能成分的分工、层级关系以及释义，建立了形容词与名词之间的短语结构的平行性，为进一步探究跨语言和跨范畴短语结构的平行性提供了证据。

      2.DegP的已有分析及存在的问题

      英语中有一些程度词，如so、too、how、this、that、as、more、less、enough等①，通常与形容词连用，具有修饰或加强形容词所描述的某个特征的程度的功能，如例（1）所示：

      （1）a.John is so reliable.

      b.John is too stupid.

      c.John is this/that tall.

      d.John is tall enough to buy a ticket.

      e.This question is more/less difficult than that one.

      在传统的形容词短语结构的分析中，这些程度词被看作是修饰成分，占据形容词短语结构中的指定语（specifier）位置（Bresnan 1973；Jackendoff 1977），但自Abney（1987）提出功能核心词投射假设以来，这些词被统一分析为是Deg核心词，以AP为其补足语，投射出DegP，这样形容词的扩展投射即为（Abney 1987；Cover 1997；Kennedy 1999）。如果形容词短语中还有其他一些成分，如数量词短语（quantifier phrase，QP）、度量短语（measure phrase，MP）和副词短语（adverb phrase，AdvP）等，它们则被认为是修饰成分，占据DegP和AP的指定语位置，如例（2）所示（Abney 1987：319）：

      

      Deg在形容词短语结构中的投射符合功能词投射的理论假设，但是否形容词仅有这一个功能投射以及例（1）中的程度词是否都是Deg核心词等问题引起了较多争议。Corver（1997）考察了与英语对应的荷兰语的程度词，提出例（1）中的程度词不能统一分析为Deg核心词，应分为两类：一类如too、how等表达程度，另一类如more、less、enough等表达数量，因此，他提出除了DegP的投射之外，还有数量词短语QP的投射，QP是Deg的补足语，而AP是Q的补足语，因此DegP被分裂成DegP和QP，AP内嵌于这两个功能投射中，形容词的扩展结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