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区的公共阅读建构

作 者:

作者简介:
林绪武,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发展基地;管西荣,南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原文出处:
人文杂志

内容提要:

鉴于苏区民众文化知识水平和报刊发行数量的现实,中国共产党以开辟广泛的阅读空间和组织集体读报的方式建构公共阅读。俱乐部、列宁室及其内设的图书室或阅报室等公共阅读空间的创建,为苏区民众接触和阅读《红色中华》等报刊提供了可能和便利;而组织化、多样化、经常化的集体读报活动,较好地解决了工农大众和红色战士不能独立阅读的困境;通过集体读报的方式开展公共阅读,读者的文化水平和政治意识提高,参与党和政府及报纸的各种动员活动,同时积极向报社建言献策并被采纳,由此实现读者、政府和报纸的多方互动及共赢等实际成效。


期刊代号:K4
分类名称:中国现代史
复印期号:2021 年 0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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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K2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47-662X(2021)02-0103-10

       20世纪30年代,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和管理政权的首次预演,是领导根据地建设和农村社会改造的重要时段。在社会文化领域,中共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通过对群众日常生活和空间场域的影响,从而推动苏区的公共阅读建构,实现报刊的大众化阅读,更好地扩大报刊的社会影响和发挥报刊的动员作用。1931年12月11日,《红色中华》创刊,①是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的机关报,后成为党团政府与工会合办的机关报,是党和政府进行政治宣传、工作指导、社会动员和舆论监督的重要媒介。目前,学界对《红色中华》的研究②主要集中在报刊的内容上或以报刊为资料,对该报读者的探讨尚无成果。读者的“缺位”不能不说是《红色中华》研究的缺憾。加之,现有对苏区的读报活动有一定研究,③但缺乏对苏区读报场所、读报组和集体读报活动的深入讨论。显然,关于苏区读报活动的研究较薄弱,尚未有从公共阅读视角对苏区读报活动的专门研究成果。故此,本文以《红色中华》的大众阅读为例,探讨苏区公共阅读的建构和形式多样的读报活动及读报效果,既可以弥补这一研究的不足,也能够对中共读报组的源头问题加以纠偏。

       一、俱乐部、列宁室:公共阅读的场域

       苏区的普通大众能有机会阅读报纸,是一件艰难之事,这既是因为报纸出版发行不易,亦是因为大众的文化受限。首先,从苏区各根据地的实际看,民众的文化水平普遍低,大部分民众不具备独自阅读的能力。20世纪30年代初,苏区仍属于文化教育落后地区,绝大多数农民不识字。在湘鄂赣苏区,“农民同志文化程度太低,尤其是江西修、铜、万、宜,简直还带一点原始状态。”④在鄂豫皖苏区,“黄安、麻城、黄陂、孝感等县,占人口总数90%以上的人都是文盲。黄安县青壮年中,文盲占95%。”⑤很多大众看不懂标语传单,更不用说读报纸。其次,苏区处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根据地的设施条件差,加之根据地长期遭受封锁,纸张和印刷供需紧张。因此,根据地的报刊印数很少,《红色中华》是苏区发行量最多的报纸,最多时只有四五万份,覆盖面有限。1933年仲夏,李贞在瑞金党校学习期间就遇到了报纸匮乏的困境,“最喜欢看《红星报》和《红色中华报》。可是这两种报纸全班才各有一份。她只好等其他同志看完了再看。”⑥可见,报纸出版发行艰难。由此,公共阅读建构就成为实现大众阅读、获取报刊信息的有效方式。

       “与传统阅读具有私密性和封闭性的特征相比,大众阅读形成的重要标志在于公共阅读空间的出现。”⑦报刊能否在公共场所陈列,关乎读者能否实现公共阅读。与私人读报的个体体验不同,苏区民众更多是通过各种途径进入“公共阅读”空间读报或听他人读报。俱乐部、列宁室内设的图书室,亦称阅报室,在《红色中华》的大众化阅读中扮演重要角色,从而建构了苏区备受瞩目和高使用率的“公共阅读”空间。

       俱乐部、列宁室是“党教育群众提高群众政治文化水平,扩大党的政治影响的重要工具之一”,⑧也成为建构苏区“公共阅读”空间的难得场域。当时,教育人民委员部规定每一级政府机关、大的工厂企业、地方工会、合作社之内都要设俱乐部;同时,俱乐部要按照伙食单位(或村庄)成立列宁室。凡苏维埃公民都得参加俱乐部,成为俱乐部会员,且要求每个俱乐部、列宁室内布置图书室。⑨列宁室要吸引民众来参加一切工作,“并到列宁室看书报”。⑩“一般而言,报刊如果置于公共场所,被不同的读者所阅读,就具有公共阅读的性质。”(11)俱乐部、列宁室的图书室摆放着各种革命书籍和报刊,工农大众和红色战士可到此免费阅读,这样许多“买不起报”“买不到报”的读者有机会进入“公共阅读”空间读报学习。

       俱乐部、列宁室是红军学习娱乐的场所,《红色中华》深受红军战士的欢迎,成为他们争相传阅的报纸。徐国东回忆,连队里有俱乐部,俱乐部内又设列宁室,在列宁室里,“组织战士读报、学文化”。(12)据王新兰回忆,部队的俱乐部,“里边贴着列宁的画像,所以也称作‘列宁室’,这是组织战士学习的重要场所。里边有墙报栏,有《红色中华报》《青年实话》等报刊,向大家介绍革命基础知识和社会知识,能识字的自己阅读,不识字的就听别人念。”(13)廖冠贤回忆,尽管连队宿舍很挤也有列宁室,室内贴有革命标语口号、地图,放有书报,“《红色中华》报大家最爱看,争相传阅。”(14)

       列宁团校同样设有列宁室。1932年,萧锋在第一期列宁团校学习时,列宁室是他们最爱去的地方,室内有《共产党宣言》《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等马列著作,“还有苏区中央局主办的《斗争》、《红色中华》报,红军总政治部主办的《红星报》,少共中央主办的《青年实话》等报刊”。每天晚饭后,学员们三三两两到列宁室“读书看报,讨论战争形势,学习文化”。列宁室成为他们“互教、互学最愉快的场所”。(15)

       在一些机关部门,“大多数同志(包括通信员,勤务员)□都购买《斗争》《红色中华》《红星》《青年实话》等报,并在列宁室领导下,组织读报组。”(16)《红色中华》则是俱乐部、列宁室陈列的重要报纸,成为争相传阅和公共阅读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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