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I:10.19498/j.cnki.dbyxk.2020.04.005 一、引言：“韩流”与韩国的国家形象 关于国家是否在“韩流”中扮演重要角色，韩国学者意见并不统一。①有学者侧重产业界做出的努力，也有学者将“韩流”归功为全球“粉丝”，认为这些追星族的推动使“韩流”成为全球浪潮。不可否认的是，通过流行文化产业提升韩国国家形象、塑造国家品牌，已经成为韩国文化外交的重要特色。对于国际传播和文化外交研究领域而言，韩国经验也提供了一个突出的研究案例。 被称之为“韩流”的韩国流行文化，如韩国流行音乐K-pop、电视剧、电影等，不仅吸引了全球的粉丝，也提升了韩国的国际声誉。2020年，韩国导演奉俊昊在第92届奥斯卡颁奖礼上，通过自编自导的《寄生虫》获得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和最佳国际电影等四座奖杯，使得“韩流”话题热度居高不下。在各类媒体报道中，“韩流”明星随韩国领导人出席各类外交活动，韩国领导人会不失时机地利用出访国对于“韩流”的认可，促进两国间商贸和外交关系。 回顾历史我们发现，韩国国家形象有了质的飞跃。经历朝鲜战争之后的国家分裂以及持续的政治紧张局势，对韩国国际形象造成了负面影响。韩国一直在努力寻找扭转国家形象和打造良好声誉的方法。韩国前外交通商部部长金星焕谈及公共外交的重要性时，曾撰文指出，韩国从“静谧之晨的国家”到“汉江奇迹”，同时实现了经济发展和民主化，从一个受援国变成了提供援助的国家，而且还加入了“20-50俱乐部”，但是韩国还需要克服因为分裂带来的形象打折，需要打造自己期待的国家形象和国家品牌。②韩国媒体曾如此描绘韩国国家形象几十年间发生的变化：从“鲸战虾死”的受害者形象悄然向茁壮成长的现代国家形象转变。③ 对于“韩流”之于韩国国家形象和软实力的意义已有研究。④笔者试图探索的是，韩国文化政策如何应对新媒体技术和社交媒体时代的要求和挑战。为此，笔者首先从“文化外交”的学术视野观察“韩流”；其次讨论韩国文化政策如何应对新媒体时代新技术发展；最后讨论随着数字创意产业兴起并日益壮大，韩国文化政策对中国文化对外传播的意义。 二、文化外交视野中的“韩流” “韩流”并不纯粹是一个流行文化现象，在“韩流”演变历程以及韩国文化外交政策演变过程中，两者密切交织。 “韩流”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兴起，逐渐在中国、日本，直至全球获得关注。来自阿根廷、日本、突尼斯的研究表明，韩国流行文化被不同文化、不同宗教传统的社会所理解和接受。在全球迅猛发展的同时，“韩流”与韩国文化外交产生了重要关联。“韩流”被认为是一种体现国家软实力的极佳资源。它的兴起对韩国旅游、化妆品行业的正面溢出效应也印证了这一点。在这种情况下，韩国政府对“韩流”发展进行了肯定，也在政策上支持文化产业的发展，并且将其作为公共外交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主要是因为“流行文化已成为软实力外交、跨文化合作、对话和争取人民心灵相通的重要潜在资源”。⑤因此，韩国文化政策也有了明显转变。 与20世纪90年代强调商业和市场的文化政策不同，进入21世纪后，韩国文化政策与韩国如何塑造国家形象、提升软实力密切相关。不同时期，韩国文化政策有不同的侧重点。在文化产业被视为获利巨大的产业之前，韩国政府将文化视为加强国家建设以及抵御道德败坏或者政治危险的外来文化力量。⑥之后，其文化政策经历了新自由化和放松管制，以及对外文化输出，从基于商业需要到与打造国家软实力进行挂钩的历程。⑦在早期阶段，它比较强调不同形式的对外文化交流活动。随着新自由主义文化政策在全球的兴起，文化产品开始被视为“商品”，并且需要从市场牟利以证明价值。韩国政府一方面对文化产业放松管制；一方面通过补贴方式对文化产业进行支持。全斗焕政府时期(1980年～1988年)，文化产业已经朝市场化发展了。⑧随着“韩流”的政治价值被发掘，政府开始将文化与国家软实力、公共外交相挂钩，试图通过各种努力提升其在各国眼中的吸引力，打造国家品牌。 为达到目标，20世纪90年代以来，若干政策措施相继出台，如设立韩国电影振兴委员会、韩国游戏产业振兴院和韩国广播影像产业振兴院(后两者联同韩国软件产业振兴院又被整合到韩国文化振兴院)等。卢武铉政府时期(2003年～2008年)，韩国推出了各类激励措施，鼓励各类推广“韩流”的文化企业。文化和旅游部门成立了韩国国际文化交流振兴院(KOFICE，the Korea Foundation for International Cultural Exchange)，对全球各地与“韩流”有关的现象进行研究，并要求成立于2001年的韩国文化内容振兴院(Korea Culture & Contents Agency)对文化出口进行支援。李明博政府时期(2008年～2013年)，韩国文化产业振兴院(KOCCA，The Korea Creative Content Agency)成立。该院整合了韩国游戏产业振兴院、韩国广播影像产业振兴院以及韩国软件振兴院等，目标旨在整合文化领域，促进文化产业发展，帮助韩国实现文化强国目标。⑨ 文化外交的概念，与外交、软实力等概念存在许多交织。文化外交的定义强调文化与外交的关系，以及希冀达到的效果，即“向海外推广国家文化，以加强与其他国家关系，目标是为了加强合作或促进国家利益”。⑩有学者在定义文化外交的过程中，侧重于国家形象的提升。约瑟夫·奈的理论则更加专注于软实力和文化的吸引力。(11)作为与硬实力相对的概念，“软实力”是指一国不用强迫的方式，而是通过吸引和说服的手法，达到依我所愿的目的。他认为，“软实力是通过吸引力，而不是威逼或者利诱的方式达到目标的能力”。(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