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全球化和中美博弈的加剧，使香港自身的经济和社会问题叠加，近一年以来的经济发展陷入困局。转型期的香港能否走出困局的关键，在于重新在国家整体规划中找到自身的定位，尤其是抓住粤港澳大湾区加速发展的机遇，巩固和提升其国际金融中心地位。本文通过对标国际成熟湾区发展的经验，探讨香港在粤港澳大湾区的城市定位及发展方向，并结合当前香港发展面临的内外部挑战，为香港未来的发展提出若干建议与思考。 湾区通常指由一个或若干个相连海湾、港湾、临近岛屿共同组成的区域。湾区经济作为重要的滨海经济形态，是高端要素集聚、发展质量最高的经济形态，是世界一流滨海城市群和经济带的显著标志。湾区经济在国外发展已非常成熟，国际一流湾区如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东京湾区等，均具有开放的经济结构、高效的资源配置能力、强大的集聚外溢功能和发达的国际交往网络，也依据资源禀赋的差异呈现出不同的特点。美国东北部大西洋西岸的纽约湾区是世界金融的核心中枢以及国际航运中心，已形成以金融业为引领的高端生产性服务业和以高端人才为支撑的创意产业，也可称为“金融湾区”。旧金山湾区是环绕美国西海岸旧金山海湾一带的地域，伴随着第三次科技革命，旧金山和硅谷逐渐成为推动湾区经济发展的引擎，形成了集合名企、名校、人才和风投资金的强大的科技产业生态系统，成为名副其实的“科技湾区”。东京湾区位于日本本州岛中部太平洋海岸，是日本政治、经济和产业中心，也是世界知名的高端制造业走廊，其优势在于庞大的工业产业集群，具备由钢铁、石化、机械、汽车等构成的工业产业，也具备由金融和文化等构成的金融消费产业，因此东京湾区也可称为“产业湾区”。国际成熟湾区虽然特点各有不同，但都发挥着引领创新、聚集辐射的核心功能，已成为带动全球经济发展的重要增长极和引领技术变革的领头羊。从湾区城市定位看，实现以上目标需要城市群能够协同发展，需要金融中心城市发挥突出的赋能和辐射作用。因此，国际成熟湾区的发展经验，对粤港澳大湾区构建产业协同体系和增强金融中心城市国际竞争力具有重要借鉴意义。 (一)国际成熟湾区中心城市定位的共性特点。一是逐步形成协同发展的产业集群。从国际成熟湾区的演进历程来看，湾区的发展都离不开经济核心区的形成，由一个或若干个核心城市带动湾区经济发展，再从核心区向外辐射，逐步形成成熟的产业集群。在湾区快速发展的过程中，核心区的传统制造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将面临升级和优化，逐渐将制造业向外延伸发展，转而发展以金融业、高端服务业为主的第三产业，同时带动广阔的经济腹地逐步演进成不同类型又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最为典型的例子是三大湾区中面积较小、号称“产业湾区”的东京湾区。它的土地空间十分有限，因此伴随着港口经济、工业经济、服务经济和创新经济的不同发展阶段，在产业空间分布上表现为明显的集群特点。①为了将重化工逐步向外扩散，20世纪80年代以来，东京开始布局服务于制造业的生产性服务业，从传统的制造业格局，逐渐转变为以对外贸易、金融服务、高新技术等高端产业为主，同时又与湾区两侧的京滨(东京—横滨)和京叶(东京—千叶)工业区紧密互动的分工格局。 二是金融中心城市对湾区发展起到关键作用。国际成熟湾区中一定有世界级的金融中心城市，湾区产业集群的发展为金融业的发展提供了土壤，发达的金融业又支撑着湾区产业集群的进一步发展，这样的正向循环影响着全球的资源配置和产业发展方向。打通产学研资体系，形成科技与金融双轮驱动的城市群，建立健全错位发展的产业体系，是成熟湾区发展的共同趋势。②纽约湾区的产业转型升级就是以纽约产业结构的演变为主导的。纽约是美国工业革命的发源地，最初也以制造业为主，伴随着经济的发展，到20世纪70年代后，制造业逐步下滑，纽约抓住了金融行业发展的机遇，使其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得到确立和巩固。纽约是美国的经济中心，华尔街是世界的金融核心，拥有纽约证券交易所和纳斯达克证券交易所，2900多家世界金融、证券、期货及保险和外贸机构设立于此。作为世界金融核心中枢的纽约湾区，其围绕纽约国际金融中心的辐射作用，湾区内城市根据各自的资源禀赋与发展特色实现产业布局，形成了产业互补、错位发展的综合性产业集群。旧金山大湾区和东京大湾区则是“科技+金融”“制造业+金融”的典范。信息革命带来了旧金山湾区的崛起，湾区内有着数不胜数的科创企业，科创企业初期风险较高，难以从传统的银行渠道融资，所以催生了风投机构。旧金山湾区著名的硅谷孵化了苹果、谷歌等各类IT公司，也汇聚了更多的风投公司，使湾区逐步发展成为以风险投资著称的专业性科技金融中心。在全球风投最活跃的20大城市中，美国城市占有12席，而旧金山湾区几乎吸收了全球超过1/3的风投资金。东京湾区则秉持务实主义的原则，基于产业发展的不同阶段，分步实施金融配套政策，在此过程中，东京的金融、保险、信息服务等高端服务快速发展，并带动周边城市产业的升级，培育和壮大了三菱、丰田等一批全球知名企业。在东京证券交易所前20大上市公司中，绝大部分都是东京湾区的公司。 (二)国际成熟湾区可资借鉴的经验。一是要以战略眼光长远谋划湾区的产业协同体系。现代产业体系的价值链在特定空间分布中一般遵循附加值的距离衰减原理。根据国际成熟湾区的发展经验，纽约、旧金山、东京等核心城市周围，一般会形成与现代服务业配套的产业集群，但在形成的过程中，不同程度上将出现核心城市衰落和城市之间的竞争问题。因此，在大湾区的建设中，应着力引导湾区中城市避免陷入同质竞争，根据地理位置、生产要素和产业结构的差异来承担各自的经济功能，形成引领到位、资源互补、梯度发展的产业协同体系，达成规模经济和集聚效应。可考虑以制度创新为突破口，构建跨行政区划的统筹协调机制，以促进在规划统筹、设施配置、产业协作、市场监管、资金调配等方面的协同。为了湾区的长远可持续发展，要在仔细分析湾区的优势、劣势、机遇和挑战后，明确湾区的愿景、目标和具体措施。③政府在其中要发挥重要的引领和支撑作用，包括搭建基础设施建设、提供有利于经济发展和产业集聚的优惠政策等。比如，纽约湾区的每次产业升级和结构优化都离不开区域规划的作用。当前纽约又敏锐捕捉到现代服务业的需求，提出了湾区锚机构(anchor institutions)的发展计划，④致力于将湾区城市中的人、知识、物理空间和经济力量联系起来，以建立强大的社区和可持续的地方生态系统，并促进服务业和经济的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