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D61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175(2020)02-0001-10 台湾当局介入历史教科书编写之后,台湾中学历史课程的设置便一步步地推进“去中国化”。这一过程是从李登辉当权开始的。1997年,台湾当局编出《认识台湾(历史篇)》(以下有些地方简称《认识台湾》)系列教材,其特点是在不脱离中国史范畴的前提下,开始“去中国化”,台湾史首次出现在一个单独的单元之中。陈水扁上台之后,在杜正胜的“同心圆史观”指导下,制定了“95暂纲”,将台湾史与中国史完全分开,历史教科书划分为台湾史、中国史与世界史三条平行线,且在台湾史中清代的历史被完全忽视。后来又修订成“98课纲”,台湾史完全脱离中国的框架;中国史分成两个部分,即1945年以前归中国史、1945年以后归台湾史。实际上,这时已经把台湾史看成“本国史”,而把中国史看成“外国史”。2004年陈水扁明确指出:“台湾‘本国史地’不包含中国和蒙古。”马英九上台后制定了“101课纲”,但其主要内容与“98课纲”相似。后来台湾当局又进行所谓“课纲微调”,课程设置没有改变,在某些内容上原想“拨乱反正”,但在民进党的反对下,无法付诸实行。蔡英文上台后,台湾史单设一册,而中国史则纳入东亚史中,中国史成为“外国史”,台湾史成为“本国史”。从此,在台湾的教科书中,中国史已经消失了。在这一特定背景下,本文着重讨论台湾当局在台湾史教科书方面的“去中国化”进程,考察民族叙事的演变实质,及其对台湾社会认同的影响。 一、李登辉当权时期:“去中国化”的开始 “台独”学者认为,《认识台湾(历史篇)》的出现,使台湾史课程正式走入一个“新的纪元”,“台独”观点可以明白地出现在教科书了。该书在撰写过程中,出现了“中国的台湾”抑或“台湾的台湾”的争议,结果“台湾的台湾”阵营取得胜利,进而作出了如下的定调:(一)认为“台湾历史可分为史前时代、国际竞争时期、郑氏治台时期、清领时代、日本殖民统治时期和中华民国在台湾等不同的时代。”该书除了“中华民国在台湾”以外,没有出现“中国”的字样,而且不提“中国人”(只提“汉人”),不提“中华民族”。(二)提出“台湾历史的特色”包括多元文化、对外关系密切、对外贸易兴盛、冒险奋斗精神。所谓多元文化,就是把“汉人文化”与荷西文化、日本文化、欧美文化并列,从而否定中华文化在台湾占有的主导地位;所谓对外关系密切(或称“国际性”)、对外贸易兴盛,就是强调台湾与外国的关系、淡化台湾与大陆的密切关系;所谓冒险奋斗精神,指的是“汉人”冒险来台与“原往民”共同开创“新天地”。(三)认为“台湾原住民各族群属于南岛语系的民族”,以此说明“原住民族”与中国大陆没有关系。(四)认为荷兰人“在明朝的默许下转往当时非明朝版图的大员”,以表明当时台湾不是中国领土。(五)认为郑成功“进取台湾”,“建立台湾历史上第一个汉人政权”。郑成功去世,其子郑经继承王位。“中央政府增设职官,健全组织”。该书不讲郑成功“收复”台湾,并表明郑氏是“独立政权”、“台湾不属于中国”。(六)认为“清廷对原住民的统治采放任政策,只有在原住民起来反抗时,清廷才以武力镇压”;汉人“巧取强夺原住民土地的情形也常发生”。其强调“原住民”受到清政府和汉人的欺压。(七)提出“公元十九世纪中叶,列强觊觎台湾的战略地位和经济利益,强迫清廷开放台湾港口,台湾商业更为兴盛”。其不讲外国势力侵略中国以及“五口通商”等历史背景,只讲台湾的地位,以此来强调台湾所谓“国际贸易兴盛”的“特色”。(八)提出“甲午战后,日本取得台湾”,不讲日本“侵占台湾”,不提全国官民反对割让台湾。(九)认为“台湾成为世界的糖业王国之一”“台湾转型为半农业半工业社会”“日语反而成为台人吸收现代知识的主要工具,促进台湾社会的现代化”“留日学生共达二十万人”“留学教育大为弥补台湾高等教育的不足”;日本统治时期的“社会变迁”:人口的激增、放足断发的普遍、守时观念的养成、守法观念的建立、现代卫生观念的建立。如此等等,一再颂扬日本殖民统治的“功绩”。(十)提到日本殖民统治时期的“社会运动”包括要求政治改革、启迪民智、改善农工待遇,但写得十分简略,根本不提台湾人民抗日的民族意识及其与大陆的密切关系。 总之,《认识台湾》的“去中国化”观点主要表现在:不承认台湾是中国领土、淡化台湾与大陆的关系、宣扬日本殖民统治的“功绩”。 尽管《认识台湾》是在公权力主导下编写的教科书,受到台湾当局的“政治干预”,但由于撰写者多为学者,因而保留了“尊重史实”的一面。[1]例如,荷兰人占领台湾时期,“其贸易的主要对象是中国大陆、日本和东南亚”;郑氏推展的文教工作“为汉人文化在台湾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清代前期“台湾在文教方面已有迅速的发展”;清代台湾“与中国大陆的贸易最为兴盛”;清代前期“台湾在文教方面已有迅速的发展”;“台湾开港通商后,不仅与中国大陆的贸易依然兴盛,且与其他地区的贸易关系愈来愈繁盛”;肯定“沈葆桢的建树”“丁日昌的兴革措施”“刘铭传的积极建设”“台湾已经是当时最现代化的行省”;1945年10月25日“在台北举行受降典礼和庆祝台湾光复大会,台湾正式脱离日本的殖民统治,而成为中华民国的一省,并订这一天为‘台湾光复节’”;等等。 该书与20世纪80年代所谓“民族历史书写”相比,同样是否定了中华文化在台湾的核心地位,不承认台湾是中国领土,颂扬日本殖民统治的“功绩”,而且还制造了所谓“糖业王国”和“社会变迁”的神话,等等。不过该书也有一些值得肯定的地方,例如不再提“外来政权”“海洋国家”“台湾和大陆处在不同的经济圈和政治圈内”“台湾民族”“台湾民族主义”“中国民族主义”等等。 二、陈水扁当权时期:极力抹杀台湾与中华文化的关系 在陈水扁当权时,台湾当局制定了“95暂纲”和“98课纲”。在其主导下编写的台湾历史教科书,在民族叙事方面的主要变化有以下几方面:(一)在历史分期方面,提出“早期台湾”“清代统治”“日本统治”,并把《认识台湾》所提的“中华民国在台湾”改为“战后台湾”。这样,在台湾历史分期中,其完全删除了与中国有关的字样,把台湾史与中国史完全分离开来。(二)台湾历史的特色改为:移民的新天地、政权更迭频繁、海洋性格显著、多元的文化内涵;仍然强调“多元文化”,把“原住民”文化、日本文化、欧美文化和中国文化并列,并强调“海洋性格”和“有别于中国农业体系保守的性格”。[2]6(三)认为“在汉人与荷兰人、西班牙人来台之前,台湾历史舞台的主角是南岛语系原住民族群”[2]16“台湾自古以来属于原住民”。(四)“荷西治台”方面,认为“荷兰是第一个统治台湾的近代国家,在荷兰统治时代,台湾也第一次被纳入世界经贸体系。”[3]15(五)“郑氏统治时期”方面,叙述为“郑氏王朝”“郑经称‘建国东宁’,‘别立乾坤’,俨然是独立的王国”。[3]20(六)“日本统治时期”方面,宣扬日本殖民统治帮助了台湾现代化建设。把1935年举行的选举说成是“将自治、普选、参政权等民主政治基本观念普及于社会”;说慰安妇“除了风尘女子外,也有自愿到海外去从事慰安的妇女”;说通过近代法院、审判制度的建立,仍促进了台湾司法运作的“近代化”。[3]68(七)值得重视的是有的教科书全面宣扬日本殖民统治对推进台湾“近代化”的“功绩”,比如“日本本土在推动大规模近代化社会革新的同时,台湾受到这股主流思潮的影响,也跟着在进行大规模的社会革新。对台湾民众而言,日本殖民统治台湾的五十年,在社会、政治、经济或文化等各个层面上,接触到前所未有的新体验,也就是‘近代化’的经验。这个经验部分反映在台湾民众对‘清洁’与‘识字’这两件事的认知,而这两个概念却是建构一个近代文明社会所应具有的基本要件。当台湾民众开始体验一个近代文明‘空间’的同时,社会民智也随着提升。由于近代化的先后与程度有所差异,台湾民众逐渐与他们在中国的远亲,无论是生活习惯或行为模式,在近代文化的认知上有了分歧。日治时代的历史,造就出今天台湾社会硕果仅存的‘日语世代’阿公、阿嬷,他们的青春岁月,也是形塑现代台湾社会风貌的一股重要源流。”[4]另外,强调日本文化、西方文化对台湾的影响,比如认为“随着日本统治的发展,台湾一方面被殖民,一方面也引进西方文化,加速近代化”[3]63“日治时期透过近代教育体制及海外留学的途径,逐渐出现接触近代文化的现代知识精英”。[3]79当年主持这项工作的杜正胜更明白地指出:“清帝国改造台湾成为一个以中国人和中国文化为主体的社会。不过,这个社会却因为200多年后日本的殖民,台湾人又被迫接受另外一种的国家认同、另外一种语言和另外一种文化。日本统治台湾50年,当国民党政权接收台湾后,当了50年‘日本人’的台湾人,已经某种程度地日本化。不但不同于祖父那一辈的清国人,也与当代的中国人的思想、文化或认同截然有别。他们以日语交谈、书写,也透过日文书刊了解世界文化吸取新知识。”[5]这明确指出通过日本的殖民统治,台湾的文化已经和中国文化完全不同了。他们依据“详今略古”的原则,把日本殖民统治时期的历史写得十分详尽,戴宝村坦承“有某版本教科书,将十九任日本治台总督的名录、任期及照片都详细列表。2005年本人赴日参访,与日本编印教科书的人士提及此事,连他们都甚感惊讶。”[6]“皇民化”的立场,也的确令人“甚感惊讶”。(八)主张“中华民国接收台湾的依据与争议,应该说明过去所谓‘开罗宣言’、波茨坦宣言之实质效力的检讨、联军最高统帅第一号命令的意义”“旧金山和约(含条约对领土处分的效力)、‘中日和约’及失去联合国‘中国’代表权”。杜正胜表示:“开罗宣言只是新闻公报,和旧金山和约比较,法律位阶高下已很清楚,当然是签署法律(旧金山和约)高于一切”。[7]显然,这是要否定《开罗宣言》和《波茨坦公告》的法律效力,否定当年台湾主权已经归还中国的事实;不提“光复台湾”,企图引向“台湾地位未定论”,走向“台独”分裂主义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