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汉完成体否定对比分析

      英语动词have，其最基本的意思是“具有（某种外表、特征或特性）”、“有（包括、包含）”和“拥有（某物等）”①，而汉语动词“有”的第一个义项所对应的英语是have和possess②。依照上述解释，英语have+N同汉语“有+名词”，其意思基本对应，二者的否定not have/have not+N和“没有+名词”也基本对应。然而，英语完成体否定have not+V-en汉语完成体否定“没有+动词”虽貌似一致③，但其实彼此存在差异。试看例（1）和例（2）④。

      

      显然，例（1）和例（2）在形式上具有一致性。但是，形式上的相似并不意味着其用法也完全一致（Johansson2012：47），如：

      

      例（3）中have not+V-en对应的汉语不是“没有+动词”，而是另一种否定表达，即“不+是（+副词+形容词）”。例（4a）原句是否定加被动语态，其对应的汉语句子是主动语态，动词前否定词不是“没（有）”，而是常见于书面语或正式场合的“未”，这取决于汉语的不同语体。

      反观汉语的“没有+动词”，其对应的英语也不一定是have not+V-en，如：

      

      例（5a）中的“没（有）+动词”，所对应的英语可能是现在完成时have not+V-en（5b1），也可能是过去时didnot+V（5b2），这种现象符合以下观察：“没有”在动词前，所对应的英语可能是have not，也可能是did not⑤。除此之外，“没（有）+动词”还可指英语的not V-ing（Chao 1968：748），例（6）即是证明，其中“没有做”所对应的英语是过去进行时weren't doing。

      

      上述例句表明，尽管英汉完成体的否定标记都来自对领有动词的否定，但至少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英汉完成体否定并不是简单的一一对应关系，而是一对多、多对一的关系，即一种英语完成体否定可能对应多种汉语否定，而一种汉语完成体否定也可能对应多种英语否定；二是前者主要源于汉语语体的不同，后者则表现为英语时态的变化（见图1）。我们在此需追问的是：产生这些现象的原因究竟何在？

      

      2.研究对象与方法

      每种语言都有否定形式，但其具体形式不尽相同。关于汉语否定“不”和“没有”的研究，目前学界具有较为丰富的成果（白荃2000；李铁根2003；聂仁发2001；王还1988；张江云1991；张立飞2011）；而关于英汉否定的对比研究也已产出了较多的研究成果（管春林2010；陶镜玉2010；等）。然而，将英汉否定的对比上升到思维层面的研究成果却并不多见（目前仅见沈家煊2016；王文斌、张媛2019；等），而把英汉否定和时体联系在一起的研究更是少见。

      入句后的英语动词除了“时”的语法形式外，还有“体”，而汉语语法构造无“时”有“体”⑥（高明凯1957/2011：211-212）。由此推断，英语和汉语语法都有“体”。前文已提及，英汉完成体的否定虽在形式上具有一致性，但却又不完全对应，说明二者具有可比性。

      在此，我们有必要重复前文提出的问题：英汉完成体否定不完全对应现象产生的原因究竟何在？并需进一步追问：不完全对应的表象背后是否隐藏着某种本质的差异？针对上述问题，下文将利用语料库方法展开探讨。首先，利用BCC英汉对齐语料库，力图对英汉完成体否定句⑦进行穷尽性搜索和统计；其次，对所搜集的语料进行较为系统的分析和对比，观其异同；最后，探讨英汉完成体否定差异之成因，研究英汉语言本质差异。

      3.语料的搜集与分析

      3.1 英汉完成体否定句的搜集

      通过BCC英汉对齐语料库，分别以have notv⑧，haven'tv，has notv，hasn'tv，had notv，hadn’tv和“没有v”、“没v”为检索式进行检索和统计，结果见图2，图中“完形”是指have/has/had not+V-en（英语）和“没有+动词”（汉语）；“缩略形”则指haven't/hasn't/hadn't+V-en和“没+动词”。

      

      McEnery et al.（2003）研究发现，尽管英汉两种语言在类型学上有很大不同，但是体的分布规律具有惊人的相似。若果真如此，对齐语料库中，英汉完成体否定句的数量应大致相当。从图2显而易见，英汉完成体否定句数量比例悬殊，英语完成体否定句总数（9631）不及汉语总数（52542）的五分之一。尽管如此，从图2还可计算出，在英汉完成体否定句内部，完形数量和缩略形数量的比例相近（都约为2：1），说明语料是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