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主张研究语言核心现象的语言学理论认为，词汇系统和语法系统具有明确的界限。比如，生成语法理论就区分词库和计算系统，前者中的词汇经由合并操作生成能够输送到两个界面的层级表达式以得到语义表征和形态外化（Chomsky 2019）。而构式语法理论则主张，词汇和句法之间形成连续统，构式网络系统是描写和表征语言知识的主要依据，而语素（包括词缀）、词、句以及习语甚至篇章都属于构式单位（Goldberg 2006）。Goldberg（2019）认为，作为形式-意义配对的知识单元，构式不仅在语言形式上不可预测，而且描写和表征构式都需要参照其信息特征。同时，基于用法的语言习得理论认为（Tomasello 2003），句法结构的形式特点本质上是基于使用频率的规约化产物，因此，影响自然语言中句法格式的主要因素本质上就是使用频率（包括形符和类符）。 基于用法的语言学理论（Tomasello 2003）还认为，频率高的结构固化程度（entrenchment）也很高，容易形成抽象的心理表征；新颖结构的频繁使用可以使其凝化为单元结构，固化程度的差别本质上就是使用频率的差别。就复杂构式的中介语研究而言，目前针对英语填充词-缺位结构的中介语研究大多都以形式语言学理论为基础（Schachter 1989；Johnson & Newport 1991），而从用法角度探讨填充词-缺位结构的习得研究仅仅关注特定句式的使用频率（Ambridge & Goldberg 2008）。 上述两类研究均未能从篇章信息特征的视角探讨填充词-缺位结构等复杂构式的中介语习得状况，因此相关的中介语研究内容并不充分、研究视角也过于单一。基于填充词-缺位结构在信息组配和使用频率等方面的理论分析，本文进一步探讨此类复杂语法构式的中介语习得状况，特别是其中较为鲜见的语法现象在中介语中的语法表征问题，这不仅有助于充实目前的中介语研究内容，而且也能为中介语理论构建提供构式信息维度和频率-规约化方面的实证支持。 2 语法结构的构式信息地位 语言知识具有抽象概括性的观点为各派语言学理论所认同，但语言知识的习得模式和路径则会因理论旨趣的不同而有所差异。基于规则的语言观认为，把后天习得的词项合并到先天具备的句法结构中是习得语言的基本路径，而语法结构的形式限制是语言机制生成所有合法句的主要原因。比如，Chomsky（1973，2019）用如下（1）中的语料来说明填充词-缺位结构的提取限制是具有心理现实性的形式句法操作： a.Mary saw the boy walking tow ardthe railroad station. b.NP+V+NP+Complement c.NP+V+NP d.Mary saw the boy（to）walk toward the railroad station. e.Mary saw the boy who was walking toward the railroad station. 以上（1）a是具有歧义性的结构，其中的（1）b是动宾组合带补语的结构分析，而（1）c中的第二个NP则内含限制性关系从句。如果把（1）a中动词上的形态形式（ing）删掉，那么就可以获得类似于（1）d的解读，其中嵌入的是不定式句；而（1）a还可以获得（1）e类解读，其中嵌入的是定式句。然而，类似的歧义现象在如下（2）a类疑问句和（2）b类关系从句这两类填充词-缺位构式中并不存在： a.Whom did Melissa see walking toward the railroad station? b.Who was the man（whom）Melissa saw walking to the railroad station? c.WH-word+Auxiliary+NP+V+NP+Complement?
与（1）不同的是，（2）a和（2）b都只能分析为动宾短语带补语的结构，即（2）c，而不能解读为动词带复杂NP宾语的动宾结构，即（2）d的分析并不正确。换句话说，（2）a和（2）b中主句动词后的补语句只能作不定式句，因此允准其形成填充词-缺位结构。Chomsky（1995）认为，达到描写充分性和解释充分性的语法理论必须对上述事实作出原则性解释，并在其后的研究中提出了领属原则和空语类原则等形式限制条件。但Goldberg（2013）认为，复杂构式是简单构式基于语句信息特征的组合；构式单位和语言习得之间的关系可以表述为：每个构式单位都具有自己的使用功能，构式组合形成话语，成分提取限制实质上是相关构式在篇章信息限制方面的冲突使然。上述（2）a和（2）b之所以仅仅具有动宾短语带补语的解读和形式，是因为其中的补语结构（即V-ing短语）隶属于可以焦点化的信息，即（2）c中[NP+Complement]结构表述的是即将发生或正在发生的未然事件，理应位于焦点域中，因而允准填充词-缺位结构的形成，而（2）d中
中的关系结构属于表达已知的话题化信息，而已然信息形成岛屿结构（BCI）是Goldberg（2006）构式理论的核心构件之一。如下（3）中的语言事实可以对此观点作出进一步的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