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国旧海关贸易统计的形式与内容

      近年来以大宗史料发掘整理为基础的经济史研究蔚为壮观，仅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重大课题就有20多个数据整理与数据库建设项目，这正在引领经济史研究从小数据时代向大数据时代的转变。尽管按照迈尔—舍恩伯格、库克耶对大数据(Big Data)三重属性的界定，①经济史研究中的数据与现在的“大数据”在界定上有一些区别，不过，1859-1948年间近代中国旧海关所留存下来的海量贸易数据，倒是最接近于“大数据”定义的历史数据样本。目前学界所称的近代中国旧海关，即鸦片战争后所设立的新式海关，主要职能是负责对外贸易、征税、缉私、统计，同时兼管航船停泊、引水、沿海灯塔和航标的设置与保养、疏浚航道、气象观测、口岸疾病检疫等，以及近代早期的邮政通讯业务和准领事业务、处理华工出国事宜、清偿对外赔款、在国外主办各类博览会等等，被公认为是近代中国第一个现代化的部门。为了及时掌握各口岸地区的贸易情况，从1859年起旧海关就开始按照西方的理念与专业化的调查与统计技术，编制进出口贸易统计，建立起了一套严格的申报、汇总、出版体制，并基本持续到1948年。旧海关统计数据以其编制时间之长，内容之广泛，表达方法之科学、严谨，成为其时留存下来的一套最为系统完整的史料。郑友揆认为“因其内容精确，所占地域广大，已成为研究我国经济之唯一可靠而系统的资料”，②也已经成为学界的共识。

      旧海关数据大多集中在统计系列(Statistical Series)，③主要是1859-1948年间与贸易有关的经济数据，按年(甚至是季度、月度)记录，覆盖了大部分中国疆域。自从该数据成型以后，利用其进行的经济史研究就如影相随，早期主要为在华海关税务司，然后扩大到中外经济史研究的多个领域。数代英美与中国的著名学者均利用中国旧海关出版物完成了一系列研究，很多已经成为近代中国研究学术史上的经典名著。1960年代至今，中国、日本、美国、英国等地的学者将研究拓展到工业史、财政史、市场史、经济发展史等方面，并逐渐深入到港口贸易网络、港口位序变迁、贸易流演化、近代中国的经济增长、洋纱进口国与国产机制棉布出口替代、口岸与工业化等方面。④然而，由于旧海关统计数据内容庞大、编辑方式复杂，且存在一些客观上的瑕疵，故而，即便仔细审读海关统计数据，仍会遇到很多疑难问题。例如，不同时期旧海关统计的口径、范围、方法、栏目、单位、汇总方式，甚至是会计制度均有变化。就海关统计制度方面的讨论与分析，张志云、宋俊龙的分析较为完整。⑤专就旧海关统计系列数据的统计范围、单位、范围、含义等，从全国或区域层面的探讨，在早期主要是郑友揆、滨下武志的工作，后来主要有托马斯·莱昂斯、吴松弟与方书生的拓展。⑥本文拟在此基础上，在更精确的数据概览前提下，从数据的形式与内容的层面进一步分析近代中国旧海关统计数据的样式与编纂规则以及其瑕疵与精度。

      二、旧海关贸易统计数据概览

      1859-1948年的旧海关数据表单大致如下图所示。

      

      其中，旧海关贸易统计数据集(1859-1948)的主体分为以下四个序列的数据表。

      (一)1859-1948年中国进出口贸易数据统计总表(年度数据)

      1859-1948年间，每年约90个指标，分为四大类：贸易(洋货总进口、洋货再出口、洋货净进口、土货净进口、土货出口1、土货出口2、土货总出口、总值1～5、出入内地之贸易货值等)，税收(进口正税、出口正税、沿岸税、鸦片税、吨位税、总值、子口税、鸦片厘金、转口税、常关税、土货出口税、总值若干等)，船舶鸦片(进出轮船数、进出篷船数、船舶总数、进出船舶吨位、进出篷船吨位、船舶总吨位、鸦片等)，贵金属(金银铜进出口)。

      (二)1859-1948年46个通商口岸进出口贸易数据统计分表(年度数据)

      46个口岸为：大连、天津、烟台、青岛、重庆、汉口、上海、宁波、福州、厦门、广州、九龙、安东、牛庄、秦皇岛、龙口、威海、万县、宜昌、沙市、长沙、岳州、九江、芜湖、南京、镇江、苏州、杭州、温州、三都澳、汕头、拱北、江门、三水、梧州、南宁、雷州、琼州、北海、龙州、蒙自、思茅、腾越、淡水、打狗。

      1859-1948年46个通商口岸进出口贸易数据统计表(年度数据)包括：船舶类(单位、年份、船舶数、船舶吨位数)，贸易类(洋货总进口、洋货净进口、土货进口、土货净进口、原出口、贸易总值、贸易净值)，税收类(进口正税、出口正税、沿岸税、吨位税、子口税、鸦片厘金、转口税、总征收)。

      (三)1859-1948年46个通商口岸进出口贸易数据统计表(季度数据)

      1859-1948年46个通商口岸进出口贸易数据统计表(季度数据)包括：船舶类(单位、年份、船舶数、船舶吨位数)，贸易类(洋货总进口、洋货净进口、土货进口、土货净进口、原出口、贸易总值、贸易净值)，税收类(进口正税、出口正税、沿岸税、吨位税、子口税、鸦片厘金、转口税、总征收)。

      (四)1859-1948年全国或46个通商口岸进出口贸易商品详单(年度数据)

      商品条目包括当时所有的进出口品类，主要出口品有：生丝、茶叶、豆类、棉花、芝麻、花生、植物油、蛋类、牛皮、羊毛、猪鬃、煤铁钨锑锡等；主要进口品有：鸦片、棉纱、棉布、煤油、火柴、机器、车辆、化学产品、电器材料、染料、钢铁、粮食，等等。需要指出的是，有的年份仅有全国进出口商品详单，有的年份是分港口统计，有的年份全国和分港口数据皆有。以1924年为例，进口900余项，出口300余项。统计详单包括两个部分，第一，1905-1948年完整的进出口“类编”，包括：Part Ⅲ.Analysis of Foreign Trade进出口货物类编(1905-1919、1920-1931)；Vol Ⅱ.Foreign Trade：Analysis of Imports进口货物类编(1931-1942、1946-1948)；Vol Ⅲ.Foreign Trade:Analysis of Imports出口货物类编(1931-1942、1946-1948)；第二，1859-1904年分口岸记所载的进出口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