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学钤，名夲白、韬白，字学钤，浙江鄞县人，民国时期著名的盐务专家、盐务改革活动家，曾担任浙江军政府盐务局秘书、北洋政府盐务署顾问。他与范旭东共同创办久大精盐公司，任董事长。民国六年（1917），两人发起永利制碱公司，“立中国化学工业之基础，真创举也”①，后又创办大成张库汽车公司等实业。景学钤是盐政讨论会的组织者和发起人，厘定并公布了《盐税法》《制盐特许条例》《私盐治罪法》等各种条例，使民国时期的盐务法律得以完善。他还是《盐政杂志》《盐政丛刊》《盐迷专刊》的主编，著有《盐务革命史》等作品。景学钤积极推行废专商引岸旧制，倡导以就场官专卖为过渡、就场征税、自由贸易为终极目标的新盐政思想。他为中国的盐务改革事业呕心沥血，提出了很多有价值的建议，为后来的盐务改革提供了建设性的指导及借鉴，为推进中国盐业近代化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纵览学界，对这样一位著名的盐务改革活动家的研究成果却寥寥无几，只是在一些著作或论文中略有提及②，缺乏对其盐务改革思想及活动的深入探讨。本文拟结合清末民初的时局、景学钤的主要著作及相关研究成果对其盐务改革思想进行尝试性的探讨，望方家批评斧正。 一、景学钤盐务改革思想萌发背景及动机 清末，社会动荡不安，盐务管理混乱不堪，盐商与官僚狼狈为奸，私枭盛行，“人民因食盐细故，倾家荡产，贩运数斤之盐，即指为枭，格杀不论。所谓引商者，重斤夹带，一票数运，并不犯法”③。景学钤清楚地看到当时盐纲败坏给人民带来的极大灾难，也意识到这一问题的根源在于专商引岸制度，“即发生改革盐政思想，时在光绪甲午以后，戊戌政变以前”④。辛亥革命爆发后，腐朽的清王朝被推翻，景学钤本以为人民会由此获得用盐的自由，然而，“帝制虽已推翻，革命亦告成功，独此人民之食盐自由权，永为盐商所劫夺，而万劫不能复”⑤。这导致“盐务之积弊尤为举国世人心所厌恶。故改革声浪得以风靡全国。试观三年以来报纸所提倡，政党所讨论，学者所研究，无不集中于改革一途”⑥。这更增强了景学钤改革旧盐制、救人民于水火之中的决心。而促使他下定决心改革旧盐制，则是受张謇、梁启超等盐政改革派人士的影响。景学钤认为，张謇“实为生平唯一导师，亦促成改革思想之第一人。除南通外，主张盐政改革者，乃梁任公（即梁启超）”⑦。此后，景学钤即以张謇盐政思想为旗帜，投身于盐务改革大潮之中。 二、景学钤的盐务改革思想及实践 （一）划除引制，废止专商 “中国现行盐法，应改革者，不知凡几，然引界不破，专商不废，虽有利国福民之策，无一能行。”⑧这里的专商，指那些在政府授权之下，独享一岸或数岸运销盐斤权利的商人。而引岸“原为分配方法之一种，（即）指定某场所产之盐，行销某地，期于秩然有序，便于管理”。就此制度本身来说，起初并无功过可言，“惟日久演变，盐商视引岸为其独占之权利，此疆彼界，不稍变通，只图个人私利，不顾国家政策，乃为世人所诟病”⑨。垄断了中国盐业的少数商人“恃引界为护符，视食户为鱼肉，明知舍我以外，无从得盐，忍心害理，缺斤抬价，掺杂伪质，以无用之泥沙易汗血之金钱。人民压于虐政之下，忍气吞声”⑩，只好设法购买售价较低的私盐。结果，导致私盐盛行、官盐萧条，国家的财政税收受到极大地冲击。“惟私盐一项，政府每年损失税收几达一万万五六千万元之巨……据精确统计，私盐漏税之销额，几与有税之盐相等。”(11)此外，专商引岸制也威胁到了社会安定，在一定时期，竟有“数十万游手无赖之徒”从事贩运私盐的行当(12)。如此众多的贩运私盐之游民，经常拉帮结派，很容易暗中发展成为秘密的社会组织，这无疑会给社会带来极大的安全隐患。 可见，专商引岸制剥夺了人民的购盐自由，它不仅排斥自由贸易制度，而且危及国家税收和社会安定，于国于民皆无一利，历来被视为盐业史上的一大秽政。 虽然诸多社会有识之士主张废除专商引岸制，但引商却强词夺理，误导政府，使改革迟迟不能推行。景学钤一针见血地指出：“一若引界一废，则盐税无从征收；专商一去，则边省势将食淡。以此两点，为引商最大护符，故政府虽明知引制之弊，而不敢轻易改革，引商得以世其业。”(13)尽管景学钤深知废除专商引岸制需面临重重阻力，但他仍发誓“必划除引制，废止专商，以救民于水火”(14)。景学钤认真分析了问题的症结，认为盐票是那些旧盐商们得以垄断盐务的命脉，所以要改革盐务、废除专商引岸制，当务之急就要先废除盐票。此议一出，“盐商之死力运动，财政部之死力维持，皆由于保存盐票之一念”(15)。为此，守旧派与改革派展开了激烈论战。景学钤把那些认为盐票具有合法性的观点概括为：世产说、有价证券说和契约说，并就这三个“合法”的观点从法理上一一驳斥。其论证有理有据，掷地有声，最终得出盐票在法律上无效，国家应该取消的合理结论，使守旧派的三种“合法”观点不攻自破。这对当时人们的思想解放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让人们意识到废除专商引岸旧制、进行盐务革新势在必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