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是多种力量共同作用的结果。其中,既有张、杨二将军与蒋介石相互妥协、达成一致,中国共产党居间调停、顾全大局,又有宋氏兄妹和端纳往返奔波、多方斡旋,地方实力派虽有差异,但总体主张以政治方式解决,等等。这诸多方面的因素相辅相成,相互作用,共同促成了事变的和平解决。本文仅就黄埔系在和平解决事变中的作用加以简要论述。 一、蒋介石与黄埔系 所谓黄埔系,特指南京国民政府中由黄埔军校毕业或曾在该军校任职,且与蒋介石关系密切的军政人员。 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孙中山先生在广州创建黄埔陆军军官学校,一心要为国民革命培养军事骨干。但蒋介石在当黄埔军校校长以后,逐渐违背了孙先生的意志,采取种种手段,培植私人势力。 他向学员灌输封建的忠、孝、仁、义思想,要学员以“我(蒋自谓)的意志为意志,服从我的主张”。[①]对忠顺服从者许以高官厚禄,视为亲信;对稍有异心者横加指责,无理刁难,把校长与学生的关系变成了主子与奴仆的关系。在他的软硬兼施、恩威并用下,无形中便产生了一个忠于他本人的军事集团。这就是黄埔系的雏形。 “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蒋介石在南京建立了国民党一党专政的国民政府。他集国民党的党权和国家的行政、军事、财政、外交大权于一身,成了全中国最大的独裁者。在此期间,大凡黄埔军校的毕业生或曾在军校任职的工作人员,只要投靠蒋校长,便可平步青云,官运亨通。胡宗南、桂水清、戴笠、关麟征、俞济时,刘峙、顾祝同、周至柔、王敬久等等,都屡次被提拔、擢升、重用,成为蒋的嫡系,黄埔系便最终形成了。 黄埔系既是蒋介石推行独裁统治的产物,也是他建立独裁统治的强有力的支柱。 经过多年发展,黄埔系绝大部分在南京政府的军政系统和军队中充任要职,几乎垄断了有关的各个要害部门。他们官势显赫,盛气凌人,从不把地方杂牌军放在眼里,甚至敢于公开对抗国民政府的命令。而对于蒋介石本人,则感激涕零,忠顺有加,崇拜得五体投地,几近盲从,很少有忤逆之言。他们外外“秉承领袖意旨,体念领袖苦心”,甘愿作蒋的马前卒,效尽犬马之劳。蒋的话对他们如同圣旨,言必信,行必果,认为违背蒋的意志就是忘恩负义、大逆不道。因此,黄埔系就成了蒋排除异已,战胜对手的有力工具,是蒋维持独裁统治至关重要的筹码。 上述情况表明,蒋介石和黄埔系的关系不只是上下级关系,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主子和奴才的关系。两者相互利用,相互依赖,谁也离不开谁。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爆发后,黄埔系军官大惊失色,如丧考妣。刘峙“立即面如土色,坐立不安,徘徨无主”。[②]戴笠“哭丧着脸,绕屋嚷叫”,甚至想寻找能飞檐走壁者一同去西安救蒋。[③]汤恩伯“竟至数日食不下咽”。[④]南京复兴社社员“一片骚动,慌乱万分”[⑤]……。可以说,这是南京政府中反应最强烈的一个集团。 为了维护自己的切身利益,安全救蒋成了整个黄埔系的唯一目标。然而,由于他们各自的社会阅历、处世经验和对事变认识的不同,所主张的解决事变的方式也有差异,并由此形成了少壮派和稳健派。事实表明,这两派在前期差异较大,在后期渐趋一致,对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二、少壮派由力主讨伐转而支持和解 黄埔系少壮派主要以桂永清、俞济时、王敬久、贺衷寒、董钊、邓文仪、李玉堂等为首,他们年富力强,血气方刚,易于冲动,过于担忧蒋的生命安全,因而极力主张以军事手段迅速制伏张、杨,救出蒋介石。 邓文仪任书记的力行社是最早主张讨伐的。在事变爆发的当天下午,一接到电报,他们就立即开会,决定动员军队包围西安。邓“冒昧作主”,以团体负责人名义,发了两封急电。[⑥]一封给驻汉中的第五十一师师长王耀武,一封给驻洛阳和潼关之间的第二十八师师长董钊,要他们迅速向西安靠拢,“应付变乱”。到12月16日,国民党中央明令讨伐时,董钊部已占领潼关,进至赤水一带,使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在渭河北岸、洛河西岸无险可守,对西安构成严重威胁。俞济时、王敬久、霍揆彰、李延年等178名青年军官情绪至为激昂,发出通电,要求明令讨伐。电云:“张学良犯上作乱,使我统帅无法行使职权,闻讯之余,群情共愤,誓与张不共戴天,并恳求政府,即日明令讨伐。”[⑦]桂永清“时任教导总队队长,竟至不听命令”,[⑧]自动集中德械装备的中央教导队1.2万余人,13日从南京出发,驰赴陕西救蒋,17日到华县,18日占渭南。黄埔系少壮派为主的复兴社也几次开会,多数人主张立即调派重兵包围西安,同时派飞机从空中进行威慑和侦察,用武力解决东北军和十七路军,以防张、杨劫持蒋介石逃出西安。他们认为,如此做,张、杨就不敢加害于蒋,估计张、杨也无与蒋同归于尽的打算,从而可使蒋早日脱险。[⑨] 从少壮派的言行不难看出,采取军事行动只是他们运用的手段,救出蒋介石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正因为这样,他们就与主和派有着共同的目标,就有可能实现转化,由反对转向配合主和派的和平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