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大跃进”的错误,以毛泽东、彭德怀为代表,提出了两种不同的纠“左”思想。由于这两种纠“左”思想的纠“左”程度不同,因而分歧是不可避免的,这一分歧的影响也是深远的。 一 列宁说过这样一句极富哲理的名言:“历史喜欢作弄人,喜欢同人们开玩笑,本来要进这间屋子,结果却跑进了那间屋子。”[①a] “大跃进”使人们头脑发热,好像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将降临人间,甚至认为:“共产主义在我国的实现,已经不是什么遥远将来的事情了。”[②a]但大跃进使社会主义蒙受巨大损失的现实却使人们震惊。最早敏锐地发现生产力遭到严重破坏问题的是毛泽东本人。为此,1958年11月到1959年上半年,党中央和毛泽东多次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和中央全会,研究新情况、新问题,纠正“左”倾错误。 第一,在所有制问题上,划清两个界限。1958年11月2日至10日,毛泽东主持召开郑州会议。会上,毛泽东在充分肯定三面红旗的前提下,着重谈了要划清集体所有制和全民所有制的界限,划清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界限,反对集体所有制向全民所有制过渡,反对社会主义急于向共产主义过渡[③a]。尽管这些看法当时没有具体化,但作为一种原则提出来,则是有现实意义的。针对陈伯达等人提出的废除商品生产,实行产品调拨的错误主张,毛泽东指出,废除商品是违背经济规律的,强调两种所有制并存和商品生产及交换的必要性。会上提出的稳定人民公社和集体所有制方针,对整顿人民公社和纠正急于过渡倾向,起了重要作用。 第二,针对一平二调“共产风”问题,强调必须纠正平均主义错误,反对剥夺农民。在1959年2月27日至3月5日的郑州第二次会议上,毛泽东指出,在公社范围内,实行贫富拉平,平均分配,对生产队的某些财产无代价的上调;银行方面把许多农村中的贷款一律收回,这种一平二调三收款,否认价值规则,引起农民的极大恐慌[④a],是同农民关系中的一个最根本问题。为此,1959年4月召开的党的八届七中全会规定向农民退赔。这样,初步解决了平均主义和“共产风”问题。 第三,针对浮夸风、虚假风及高指标高速度等问题,强调要调查研究,敢讲真话,实事求是。1958年10月28日至12月10日的武昌会议,批评了“共产风”,着重讨论了高指标和浮夸风问题,根据毛泽东等中央领导的建议,调整了一些过高的指标。针对农业生产中不因地制宜、不讲真话、瞎指挥等问题,毛泽东在1959年4月29日写了《党内通信——关于农业的几个问题》,提出必须讲真话,反对假大空话。强调包产一定要落实,根本不要管上级规定的那一套,只考虑现实可能性,搞密植一定要因地制宜。八届七中全会再次决定降低钢、粮、棉等产品的指标,压缩基本建设规模。会上,毛泽东号召学习海瑞,不怕警告、撤职、降级、开除党籍,不怕离婚、杀头,敢讲真话,坚持真理[①b]。此外,毛泽东还亲自实地调查研究,倡导全党同志大兴调查研究之风。 毛泽东最早发现和首先提出纠正“左”倾问题,但毛泽东主持下的纠“左”很不全面: 首先,毛泽东的纠“左”是在肯定三面红旗的前提下,把大跃进的错误作为具体工作中执行政策上的错误来纠正的。他纠“左”是为了将来更大更好地跃进。第二次郑州会议上,他承认犯了冒险主义的错误,表示要承担责任,但是,他只是就具体工作而言的,认为指导思想并没有错。因而,他一面努力纠“左”,同时一面强调思想上的反右,其结果是既要努力纠正自己发现的错误,又不能从根本上纠正错误,虽然降低了一些极高的指标,实际上仍制定了一些偏高的指标;虽然反对平均主义,但仍保留供给制、食堂等平均主义的产物;虽然放慢过渡速度,但过渡时间仍偏快。 其次,党内严重的个人崇拜以及由此导致的家长制、一言堂,使正确意见得不到重视和采纳,纠“左”工作带有极大局限性。在长期革命斗争中所形成的毛泽东不可动摇的领袖地位,使党内形成重大问题由他一人决定的局面。个人崇拜导致党内正常民主生活受到破坏,使毛泽东在重大问题上听不进别人的不同意见。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显然是匆忙提出的,但却又有党的会议集体决定,这不能说不是个人崇拜的结果。因此,当实践证明三面红旗有错误,“要纠正也只能靠他(指毛泽东——引者注)”[②b],纠正到什么程度也只能靠他,任何人都不能超越,否则就会受指责或批评。 其三,除毛泽东之外,当时全党普遍存在着“左”倾错误,这就使毛泽东错误地认为,他的思想有相当深厚的群众基础,因而不愿加以彻底纠正。 其四,纠“左”工作极不平衡。当时的纠“左”仅限于经济方面,而对于有“左”倾错误的政治、思想文化方面,不但没有触及,反而有相当程度的发展,这就势必影响到经济领域中以至全局上的纠“左”工作。 二 彭德怀、黄克诚、张闻天、周小舟一部分中央和地方领导干部,面对“三面红旗”给全国经济建设带来的严重混乱和破坏,要求党中央全面彻底地纠正“左”倾错误: 第一,对三面红旗提出疑问。他们认为:“人民公社办早了些”;超过了人民群众接受的程度,“而且没有经过试验,如果试验上一年半年再搞,就好了”[③b]。对于全民大办钢铁的作法,认为“‘全民炼钢’的口号本身是不妥当的”[④b]。这是一个“左”的东西[⑤b],“有严重的片面性,没有认真地研究炼钢、轧钢和碎石设备,煤炭、矿石、炼焦设备,炕木来源、运输能力,劳动能力增加,购买力扩大,市场商品如何安排等等”[⑥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