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类型转型是语言演变的常见现象,如从屈折型语言向粘着型语言演变,从屈折型语言、粘着型语言向分析型语言演变等。语言类型的转型有的是整体的,有的是局部的。语言类型的转型,必然会引起词类的变化。 景颇语是景颇族使用的语言之一,属于汉藏语系藏缅语族景颇语支。在中国,景颇族主要分布在云南省西南边疆中缅交界的国境线上,人口有147,828人(2010);在缅甸、印度、泰国也有分布,又称克钦(Kachin)。在缅甸,景颇族约有150万人。 通过景颇语使用的共时分析,可以发现句尾词处于大面积衰变之中。其变化,不仅使得句尾词这一词类的性质、功能发生了变化,还引起了景颇语类型特点的变化。句尾词的衰变,是由于景颇语的句尾词由粘附性成分向分析性成分转化引起的。所以,分析景颇语句尾词具体的衰变途径,揭示其衰变的缘由,对景颇语语法类型乃至藏缅语族语言(以下简称“藏缅语”)语法类型的演变研究都有着一定的价值和意义。 一、景颇语句尾词的主要特点 景颇语的词类有名词、代词、动词、形容词、数词、量词、貌词、状词、副词、关系助词、句尾词、语气词和叹词等13类。关于句尾词,《景颇语语法纲要》(1959:36)指出“由于景颇语中的谓词往往是相连的几个,语尾助词并不是只附着在某一个谓词之上,而是位于表达谓词的其它语法范畴的各个语法成分的最后。因此我们把这类语法成分叫‘语尾助词’。”刘璐(1984)也称为“语尾助词”。句尾词是景颇语词类中的一类虚词,用在句子末尾表示句子的人称、数、体、貌、方向等语法意义。与其他藏缅语相比,景颇语句尾词的特殊之处主要有以下三点: 第一,景颇语句尾词是一类独立的虚词。藏缅语大多有表示人称、数、体、貌等语法意义的语法形式,这是原始藏缅语已有的一个特征。这种表示人称、数、体、貌等语法意义的语法形式,后来由于语言发展的不平衡性,出现了不同的特点。大致是:北部的羌语支语言,如羌语、嘉戎语、普米语等保留较多,其语法形式是附在动词前或后的前缀或后缀;南部的彝—缅语支语言,如彝语、哈尼语、拉祜语、阿昌语等保留较少,表示人称、数的功能已基本消失,只有载瓦语、浪速语等还保留少数几个能表人称、数的句尾词。景颇语则处于中间状态,表示人称、数的语法形式由语法后缀变为独立的虚词。 在景颇语里,这类表示人称、数、体、貌、语气的语法形式,已不是后缀,而是独立的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景颇语的句尾词是由声母、韵母、声调共同组成的独立音节形式,虽然也位于动词之后,但与动词在发音上截然分开,而且在动词的后面还可以再加上貌词、副词等别的词类。例如:
景颇语的虚词能带前缀,而词根或前缀都有语音变化,这是虚词的一种特殊现象,是多数藏缅语所没有的。这与景颇语的虚词来自有语音变化的后缀有关。一般说来,虚词属于分析型特点,而形态变化属于粘附型特点,但景颇语的句尾词构造,二者混在一起,形成“分析加粘附”,是粘附型向分析型演变的过渡特征的遗留。 由上可见,景颇语的句尾词不同于北部藏缅语形态发达的羌语、普米语等的后缀,也不同于南部藏缅语分析性发达的彝语、哈尼语、拉祜语等的语气助词。景颇语的句尾词是藏缅语中一类比较特殊的虚词。 第二,句尾词使用广泛,在句子中具有强制性。景颇语的句子绝大多数都要在句末带句尾词。句尾词成为句子不可缺少的成分。没有句尾词,句子就不能完句。即便是唱词和传统诗歌,也离不开句尾词,句尾词也要像其他词一样唱出或吟出。只有极少量在动词后使用
的句子,或独词句等,可以不带句尾词。 句尾词在句子中具有强制性的特点,大约与原先的粘附性谓语离不开表示人称、数、语气等语法意义和语法形式有关。每个句子都带句尾词,是景颇语句子结构的一种基本的模式,区别于其他藏缅语。 第三,句尾词是一个成系统的词类。戴庆厦、岳相昆(2012)在做景颇语句尾词研究时花了很大气力收集景颇语的句尾词,共收集到332个句尾词。刘璐(1984)认为景颇语的语尾助词大约有140多个。
二、景颇语句尾词衰退的表现 通过句尾词使用频率的变化、不同人群使用句尾词的差异,可以获知景颇语句尾词出现衰退的趋势。下面,我们从几个不同角度来分析句尾词衰退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