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袁仲一先生《秦代陶文》出版[1],越三年,拙著《秦铜器铭文编年集释》出版[2],对出土秦文字多所汇集。此后,又有几批重要秦文字资料刊布或即将刊布。如甘肃礼县大堡子山大墓秦公鼎、簋、壶[3]的盗掘,陕西凤翔南指挥秦景公大墓磬铭的发表[4],咸阳塔儿坡及临潼秦始皇陵区陶文的出土,西安北郊秦封泥的收集[5],都曾引起学术界的极大注意。1995、1996两年,应吴钢先生之约,作《秦文字集证》一书,收新出铜器、陶文、磬铭、玺印、封泥、杂器及传世石鼓文清初石刻一千余种并加考释,行将出版。此书或考释新出土文字,或对时贤旧说加以订正。今选择其中较短的八篇先行刊发,以就正于同好。 一、秦景公大墓漆筒墨书 凤翔南指挥秦景公大墓出有一种小漆筒,上有墨书4字,照片未曾发表。袁仲一、刘钰《秦文字类编》[6]附录《漆器及其它木器上的文字及刻符》(553页)有摹本(图一,8),但无解说。
《说文》:“持,握也。”《战国策·赵策四》:“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为之泣。” 簧本指笙一类乐器里用以振动发声的薄片。《说文》:“簧,笙中簧也。从竹,黄声。”段玉裁注:“《小雅》:‘吹笙鼓簧。’传曰:‘簧,笙簧也。吹笙则簧鼓矣。’按经有单言簧者,谓笙也。《王风》:‘左执簧。’传曰:‘簧,笙也。’是也。”可见簧亦可引申指竹类乐器。《说文》:“竽,管三十六簧也。”(段玉裁以为“管”下当有“乐”字)又云:“笙,十三簧,象凤之身也。笙,正月之音。物生,故谓之笙。大者谓之巢,小者谓之和。从竹,生声。古者随作笙。”依旧传统,笙用13至19根装有簧的竹管和一根吹气管,装在一个锅形的座子上制成。所谓“漆筒”有可能为笙竽之吹气管或锅形底座之残。 春秋战国时期,秦人素好音乐。《史记·秦本纪》记秦穆公以女乐二八遗戎王。穆公并对戎王使者由余说:“我中国以《诗》、《书》、礼、乐为政。”秦公一号大墓出土石磬残铭谓“百乐咸奏,允乐孔煌”。“百乐”泛指各种乐器,包括笙、竽一类管乐器在内。《吕氏春秋·仲夏纪》:“是月也,命乐师修
定秦公一号大墓墓主是秦景公,他在即位的第四年(前573年)八月亲政祭天,以始生祖高阳(颛顼)配祀。今漆筒墨书也提到祡祭天神之事,进一步证明拙说可信。 二、雕阴鼎 此鼎陈列于陕西历史博物馆,未著录,据说1990年前后征集于黄龙县。器鼓腹,中部有一凸棱,长方形附耳,稍向外撇,马蹄形矮足,盖上有三环钮。器形与咸阳塔儿坡出土三十六年私官鼎、北京拣选的三年诏事鼎相似。耳侧有“雕阴”2字(图一,7)。 三十六年私官鼎乃昭王母宣太后器,三年诏事鼎为庄襄王三年或秦王政三年器,拙著《秦铜器铭文编年集释》已有说,此鼎形制相近,必为战国晚期或秦代之器。 雕阴为上郡县,见《汉书·地理志》。应劭曰:“雕山在西南。”《汉书补注》:“先谦曰:战国魏地,秦败龙贾军于此,见《魏世家》、《苏秦传》。傅宽食邑,见《宽传》。续《志》后汉因。《一统志》:‘故城今鄜州北,雕山在州西南,一名雕阴山。’”《史记·魏世家》:“(襄王)五年,秦败我龙贾军四万五千于雕阴。”魏襄王五年即秦惠文王后元十一年(前314年)。《史记正义》引《括地志》云:“雕阴故县在鄜州洛交县北三十里,雕阴故城是也。”唐洛交县即今富县(原鄜县)。雕阴于惠文王时归秦,故此鼎时代上限为前314年。 鼎出于黄龙县,当是因为其地秦时为雕阴县一部分。黄龙县文管所藏有两件陶罐,方唇,折沿,细颈,侈口,广肩,上腹部饰一周短绳纹带,从形制和纹饰看,应是秦代物。颈肩相连处有一戳记,上阴刻篆文,齐鸿浩《黄龙发现秦陶文》[14]隶为“
”字,并说即“痈”。齐氏以为这两件陶罐“是古代医家治疗痈病用的器具”,“为研究古代医疗史提供了资料”。拙文《黄龙发现秦陶文补正》[15]指出齐氏所谓“痈”字实为“雕阴”二字之误释,雕阴“即今富县”,“与(陶罐出土地)黄龙北部之崾
乡只隔洛川县一角,距离甚近,崾
乡秦时当属雕阴辖区。雕字出土魏晋文字未见,此陶文可补其缺,亦可考证地理沿革。但并不能‘为研究医疗史提供资料。’”陶文“阴”字不太清楚,仅能看出左耳旁之残,以及右上的“今”字(陰从今声),此鼎“雕阴”二字至为清楚,且鼎亦出黄龙,这就为拙说添一佳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