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汉语形容词的类别,前人做过不少的研究。比较有代表性的是朱德熙(1956:83),他早在1956年所撰的《现代汉语形容词研究》一文中,就从语法功能与语法意义的结合上,论证了现代汉语形容词是由性质和状态两种对立概念构成的语法范畴,并且指出表达这两种对立概念的语法形式是性质形容词和状态形容词。嗣后,杨建国(1979:426、427)对先秦汉语形容词的分类又做了进一步的研究,他指出:“性质形容词和状态形容词的对立,不仅北京话有,各种方言都有;不仅现代汉语有,古代汉语也有。”他认为:“从形式上看,先秦汉语的形容词可以分为四组:(1)单音节形容词,如:a.直、清、浊、茂、细、白、大、美;b.嘒、汎、雱、濛、溥、嘌、菀、颙;(2)AA式形容词,如:a.青青、依依、喈喈、夭夭、灼灼、潇潇、荡荡、汸汸、泱泱、泥泥;(3)AB式形容词,如:a.素朴、纯朴、憔悴、贫乏、艰难;b.睍睆、婆娑、蒙戎、趻踔、猗傩;(4)AABB式形容词,如:战战兢兢、委委佗佗、捷捷幡幡、浑浑沌沌、恢恢广广、纷纷纭纭。从功能上看,先秦汉语的形容词可以分成两大类。第一类包括(1)(3)两组的a项,第二大类包括(1)(3)两组的b项以及(2)(4)两组。”在对以上两类形容词的语法功能进行举例分析后,杨文云:“上述功能差别表明:意念上,第一大类形容词具有时间上或程度上可变的性质,第二大类形容词不具有这种可变的性质;第一大类形容词表示时间上或程度上容许变化的事物性质,第二大类形容词表示时间上或程度上相对静止的事物状态。这样,先秦汉语的形容词也是由性质和状态两个对立概念组成的语法范畴。表达性质概念的语法形式是第一大类形容词,表达状态概念的语法形式是第二大类形容词。因此,第一大类形容词可以叫作性质形容词,第二大类形容词可以叫作状态形容词(状态形容词可省称状态词)。” 姚振武(2015:98)结合杨建国的意见,对上古汉语形容词的分类做了如下表述:“汉语形容词是一个开放的类别,可以分为性质形容词和状态形容词两大类。从意念上看,性质形容词表示事物的形状和性质。这种形状和性质在时间上或程度上是容许变化的,有伸缩性的,因此可以接受时间副词和程度副词的修饰。如: (1)既
矣,又何加焉?(《论语·子路》) (2)名山既
矣,松柏既茂矣,望之相相然。(《晏子春秋·内篇杂下》第十三章) (3)臣之罪甚
矣。(《左传·僖公二十四年》) 上例中,“既富”是性质形容词“富”的一个发展阶段。“甚多”是性质形容词“多”的加强。而状态形容词是一种相对静止状态的描写,不具备概念上的可变性,所以不能接受时间副词和程度副词的修饰。从功能上看,性质形容词可以带介词结构作为补语,表示比较,如‘暖于布帛’‘大于海’之类,状态形容词不具备这种功能。性质形容词可以有‘使动用法’和‘意动用法’,状态形容词也不具备这种功能。” 据此,上古汉语中“大、小、长、短、高、深、远、美、善、知(智)、仁、难、易、众、独”等均当属于单音节性质形容词。 另外,在古汉语的状态形容词中,还有一类后附式状态形容词,姚振武(2015:107-108)云:“西周以降,汉语产生了一批状态形容词词尾,从而形成后附式状态形容词,主要有若、如、然、焉、斯、其、尔等(“~尔”产生并多见于战国早、中期)。……状态形容词词尾的作用就是彰显所依附成分‘表状态’的性质。这一点,当所依附的成分本身是状态形容词时,似乎不十分明显。但当所依附成分是名词或性质形容词时,就十分明显了。……一般来讲,加词尾的状态形容词常作谓语、状语,较少作定语。其中有的只能作谓语,如‘~如’‘~若’;有的只能作状语,如‘~其’,有的既能作谓语,也能作状语,如‘~焉’‘~斯’;有的既能作谓语、状语,还能作定语,如‘~然’‘~尔’。” 一般而言,性质形容词只能接受副词(包括时间副词、程度副词、然否副词、情态副词等)的修饰,但是在上古汉语中,我们常常可以见到“后附式状态形容词+性质形容词”结构,而这种比较特殊的“后附式状态形容词+性质形容词”结构(即后附式状态形容词作状语,修饰性质形容词)却一直没有引起学界的充分关注。此类用法《庄子》中最为多见。如: (1)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
也。(《庄子·逍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