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韩语母语者汉语否定标记习得研究

      一、否定标记相关研究

      “不”和“没”是汉语中常用的两大否定标记。有关“不、没”的语法地位，大部分语法书及现行的对外汉语教材都认为“不”是否定副词（朱德熙，1982：200；吕叔湘，1999：90；刘月华等，2001：209-212）；而对于“没”，大部分学者认同吕叔湘（1999：382-383）的观点，即名词前的“没”是动词，动词前的“没”是副词；石毓智、李讷（2000）从语法化角度出发，认为“没有”是“没”和“有”逐渐凝固成的复合词；李梅（2007：52）认为“没”是“有”的前缀。针对“不、没”在句法搭配和语法意义上的区别的研究也不少，但由于不同学者使用的标准不同，目前还没有较为清晰、准确的概括。大部分通行的语法著作或对外汉语教材将“不、没”的区别概括为：“不”表示主观否定，否定现在或将来的行为；“没”表示客观否定，否定已经完成的、过去的行为（李晓琪，1981；吕叔湘，1999：383-384；刘月华等，2001：253-259）。Lin（2003）提出“不、没”的区别主要体现在二者与体标记的搭配不同、与由“得”构成的述补结构（如“跑得很快”）的位置关系不同，这些观点比“主观否定、客观否定”的解释涵盖了更多的语言事实——既解释了“不”对习惯性常见动作的否定，又解释了正在进行的状态以及存现句的否定只能用“没”的原因。“不”和“没”的异同如下页表1所示。

      

      在否定动词/动词词组方面，汉语的“不”和“没”两大否定标记各有分工，而英语则只有“not”。虽然在否定标记和谓词的相对位置上，英语和汉语都是否定词在被否定项之前，即左分支的“Neg+VP”结构（Yuan，2004），但是英语否定标记“not”需要借助助动词（如“do”和“did”）或系动词（如“1s、are、am”等）构成否定结构，如例（1）所示：

      （1）Liming did not watch TV.（“李明没看电视。”）

      李明 （助）（否定）看 电视

      韩语在否定动词/动词词组方面，也存在不同否定标记的分工，常用的有“an”“mot”“eopseo”。②不同于英语和汉语，韩语的否定标记可出现在谓词之前（如例2a）和谓词之后（如例2b）。此外，与英语类似但与汉语不同的是，韩语在表达否定时，也常常需要使用助词（如例3）。在语义上，“an”常常用来否定状态、变化、完结和主观意愿，“mot”主要用来否定能力、希望和客观事实，“eopseo”则主要用于对存在的否定。

      

      由以上例句可知，在否定动作行为方面，英语、韩语和汉语的否定标记用法各有异同：英语否定标记位置相对固定（居于被否定项之前），不存在两个否定标记的对立分布；韩语否定标记位置相对灵活（居于被否定项之前或之后），但存在与汉语“不”和“没”相似的不同否定标记的分工。因此，研究英语母语者、韩语母语者对汉语否定标记的习得情况，可以检验学习者母语背景对二语习得的影响。

      现有的汉语否定标记习得研究，大多从语料库中选取语料，描写习得过程，分析二语学习者出现的偏误，提出相应教学建议。一些研究认为偏误主要源于学习者母语迁移、学习策略的影响（如王建勤，1997；高亚云，2009；朴美玉、李驹，2010）；也有一些研究认为学习者母语所起作用较小，学习者完全可以习得汉语否定标记的句法位置。例如，Yuan（2004）通过可接受性判断测试和口语产出测试，发现英语母语者和德语母语者均能很好地掌握汉语否定标记的位置。郑丽娜、常辉（2012）在两名英语母语者口语语料中发现，学习者很少混用“不”“没”，且能很好地区分“不”“没”与“了”“过”的搭配。Zhang（2013）发现华裔英语母语者可以掌握简单的“S-V-0”结构中否定标记的位置，但是较难区分“不”“没”的语义条件以及与“”“过”的搭配规则，也较难掌握“不”在述补结构等复杂句式中的位置。高亚云（2009）通过对HSK作文语料的分析，发现韩国学生常常混用“不”和“没”。

      鉴于前人研究结论不同，且较少从体标记搭配角度系统地研究“不”和“没”的习得情况，本文选取汉语水平较高的英语母语者和韩语母语者进行实证研究，考察汉语否定标记与体标记搭配的习得情况，从一个新视角探讨第二语言习得的一些基本问题。如上所述，“不”和“没”的区别主要在于语义选择和体标记搭配，为探究汉语学习者能否区分“不”和“没”的差异，习得二者的语法、语义特征，本文主要关注以下三个问题：1）二语学习者能否习得汉语否定标记的位置？2）一语学习者能否习得“不”和“没”的语义选择及其与体标记的搭配规则？3）英语母语者和韩语母语者是否有不同的习得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