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缅语存在动词的类型及其演变特点

作 者:

作者简介:
余成林,黔南民族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E-mail:yuchlin@163.com(都匀 558000)。

原文出处:
民族语文(中文)

内容提要:

藏缅语不仅很多语言的“有”“在”“居住”同形,而且还有一些语言的“坐”与“居住”同形,甚至与“有”、“在”同形。通过比较可以发现,藏缅语表存在的动词最早是由“居住”或“坐”类义演变为表存在的“在”,其后演变为表人的存在的“有”,其演变可以归纳为:“居住”/“坐”>“在”>“有”(表人)。其演变途径主要受语言类型特点、语言环境以及人们的认知特点等因素的影响。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18 年 07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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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动词是表示客观事物存在的一类动词,属于动词下面的一个小类。藏缅语族各语言的存在动词在发展演变方面存在不同程度的共性和差异。一方面说明不同语言由于亲缘关系的原因存在认知方面的共同基因及发展演变的共性,另一方面也说明不同语言因其本身特点决定了其演变进程的不同层次及个性特点。

      藏缅语族语言(以下简称“藏缅语”)除已出版的相关语言《简志》及其他论著中①附带提及有关存在动词的研究以外,单独研究存在动词的成果较少。对藏缅语单一语言存在动词的研究主要有金鹏(1981)、史金波(1983)、白碧波(1991)、益西(1995)、黄成龙(2000)、Walters and Ndaxit(2006)、LaPolla and Huang(2007)、Shirai(2008,2010)、朱艳华(2012)、仁增旺姆(2012)、胡伟(2013)、Hayashi(2013)、李林、龙从军(2013)、普忠良(2014)、张四红、余成林(2017)等。有关论著中,朱艳华(2012)认为“存在动词在语义特征上呈现互补分布的状态,而决定其分布的要素主要是存在的主体、存在的方位、存在的处所以及存在的方式”。

      存在动词跨语言比较研究的主要有宋金兰(1998)、池田巧(2010)、吴福祥(2010)、余成林(2011a、2011b)、黄成龙(2013、2014)、孙文访(2013、2015a、2015b)、Suzuki(2016)等,主要从共时方面考察藏缅语或中国南方少数民族语言存在类动词的类型学特点,认为藏缅语存在动词数量丰富,大多无共同来源。

      存在动词有人称、数和自动、使动的形态差异。否定形式有分析、屈折、分析兼屈折等类型。与汉语比较,二者属于类型学的关系,不是发生学的关系。存在类动词与领有类动词、处在类动词的共性与差异主要体现在其在概念结构方面的相似性和差异性。存在动词的类别范畴与存在动词所表示物体的生命度密切相关。

      藏缅语的存在动词在各自独立发展、平行创新过程中,由于人们普遍具有的认知方面的共性,不同语言相互间构成一条相似的演变规律。确立演变特点的重要方法是通过亲属语言之间的比较,从语言演变的不平衡性中,探索语言演变的规律。那么,藏缅语的存在动词有哪些演变规律?其产生演变的原因有哪些?余成林(2011a)曾从藏缅语的存在句有两种类型、藏缅语的存在动词有形态变化差异、藏缅语的存在动词大多无共同来源、藏缅语存在动词的否定形式有差异等方面讨论过藏缅语“有/在”类存在动词的一些特点。本文主要通过对中国境内64种藏缅语及其方言的存在动词特别是“有/在”类存在动词的比较分析,②从认知和生命度等方面考察藏缅语存在动词的发展演变规律,探寻藏缅语存在动词的演变机制。

      本文从藏缅语存在动词发展的不平衡性、藏缅语存在动词产生的形式多样、藏缅语存在动词产生的动因、藏缅语存在动词的演变规律等四个方面进行讨论。

      二、藏缅语存在动词发展的不平衡性

      从共时层面来看,藏缅语的存在动词,尤其是“有/在”类存在动词在数量、来源、表义类型方面不尽相同,呈现出一定的不平衡性。

      

      从词源上看,藏缅语除藏语支、彝缅语支内部的一些语言(方言)之间“有/在”类存在动词有同源关系以外,其他各语言(方言)及不同语支的“有/在”类存在动词看不出有同源关系。从语源关系,我们认为藏缅语“有/在”类存在动词是在语支分化之后各自平行产生的,不是原始藏缅语的遗留。正如罗仁地所说,“藏缅语的存在类动词在某些语支内是共同创新的,但在整个语族内无法构拟其原始形式,是后起的,存在类动词在藏缅语各语言中是经过语法化后平行发展形成的。”(LaPolla 1994,转引自黄成龙2014)藏缅语“‘有/在’类存在动词数量的多寡不一,说明其产生有阶段性和层次差异。因为藏缅语‘有/在’类存在动词可以通过不同的形态、声调变化以及元音的松紧表示新的附加义。我们推测,由于人们认知的不断发展和交际的需要,藏缅语‘有/在’类存在动词的演变轨迹是由少到多,其表达附加义的范围越来越大。”(余成林2011a、2011b)随着“有/在”类存在动词形式的不断分化,每一种形式所表达的存在概念的外延越来越窄、而其所表达的概念的内涵越来越丰富,说明人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随着时代的发展在不断深入。

      从语义功能上看,藏缅语存在动词的语义类型(semantic type)存在差异。从表义的丰富程度来看,可以把藏缅语分为存在动词丰富型语言和存在动词不丰富型语言。存在动词丰富型语言可以用多种语音形式分别表达不同的语义关系,存在动词不丰富型语言只用一种语音形式表达多种语义关系。“藏缅语的存在类动词系统根据所指的性质(有生命与无生命)的不同使用不同的存在动词,这些语言根据生命度(animacy)区分有生命与无生命事物的存在。”(黄成龙2014)不同的存在动词语义关系有使用范围、使用场合的差异。如表示动物与人、有生命物与无生命物、植物与微生物、固体与液体、可见与不可见、内有与外有、具体与抽象等等的区别。不仅如此,藏缅语存在动词丰富的语言,还可以从突显信息源、生命度、处所的位置、存在的方式等方面进行区分。(黄成龙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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