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K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0246(2018)03-0073-15 一、蒋介石“改造”国民党的打算 蒋介石早有改造国民党的打算，抗战期间，一度考虑将国民党改名为“劳动国民党”，凡“党员家庭”，本人为“劳农”或军人，“为社会服役者”，方能成为党员。①这是现在已知蒋介石最早也是最大胆的改造国民党的计划。不过，想法而已，何时实践，蒋介石并未说明。1949年1月，蒋介石被桂系逼迫下野，蒙受沉重一击，改造之心再萌。下旬，蒋介石在奉化溪口，接见来访的“行政院”秘书长黄少谷。计议将“中央党部”先行迁往广州，再图根本改革。他当时认为：“本党非彻底改造，断不能从事复兴革命工作。”②同年7月18日，蒋介石向国民党“中常会”提交《改造纲要》。“中常会”认为，部分内容须经全国代表大会讨论，在此之外的各项均可付诸实施，同时决定将全案颁发各地党部研究讨论。9月20日，蒋介石在重庆发表《为本党改造告全党同志书》，宣称这是民国以来本党的第十次失败，要求检讨错误，反省缺点，“把失败主义的毒素彻底肃清”，“把派系倾轧的恶习痛切悔改”，“把官僚主义的作风切实铲除”。③此后，形势急转，国民党迅速失去大陆，蒋介石提出的《改造纲要》自然成为空文。12月，蒋介石在台湾喘息初定，便想启动改造国民党的工作。27日，蒋介石日记出现“将现党彻底解散、改造”等字。30日，出现“从新组党方针之决定”等字，说明此时的蒋介石对国民党，准备大动刀斧。④ 中国古人历来崇尚“一元更始，万象更新”。12月31日，蒋介石在台湾日月潭与陈立夫单独谈话。提出应“湔除领袖与干部过去之错误，彻底改正作风与领导方式，改造革命风气。凡不能与共党斗争之行动生活与思想精神者，自领袖起，皆应自动退党，而让有为之志士革命建国也”。据陈立夫回忆，当时陈称：“从本党历史看来，每次挫败后，急应把党改造一下，以期重振革命精神。”对此，蒋介石表示同意。陈并称：“党未办好及一切缺失，最好把责任推给我两兄弟，将来改造后，我兄弟二人亦不必参加，庶几总裁可以重整旗鼓。”⑤对这一段话，蒋未表态。 1950年1月1日，新年伊始，蒋介石在日记中写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自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彻底改革，重新来过，而以复苏实践自矢。”⑥次日，蒋介石召集会议，讨论党的改造。与会者有吴忠信、陈立夫、洪兰友、谷正纲、黄少谷、张其昀、陶希圣、蒋经国、张群等人，会议提出甲、乙两种方案。蒋介石指示：特别注重新组织、新纲领、新号召以及新分子的吸收计划，要求召集设计委员、“中央党部”各处、部会主管，与党务有关的委员，切实研讨政纲、政策与理论等有关文告，做好国民党六届五次“中央全会”召开前的各项准备工作。会上，蒋介石特别提出，国民党应改为民主革命党，所谓民主，指“国际民主、政治民主及经济民主”。⑦至于何谓“国际民主”，蒋介石没有解释，或者解释了，没有留下记载。大约即在此际，蒋介石书写《民国三十九年大事表》，提出本年内“号召三项运动”，其第一项即“本党彻底改造运动”。又提出“召开三项会议”，其第一项即“召开本党各级党员大会，彻底检讨与反省，坚决实行党的改造”。 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1945年5月召开于重庆。会议选出“中央执行委员”“候补执行委员”“中央监察委员”“候补监察委员”共460人。自1947年9月在南京开过六届四中全会，1948年4月在南京开过临时中央全会之外，再未召开过相关会议。1950年1月5日，国民党“中常会”在台北召开第222次会议，决议在适当时间召开“六届五中全会”。会议决定成立筹备小组，除中央各部会主管为当然委员外，另推朱家骅、陈立夫、张默君、张厉生、谷正纲、黄少谷等9人成立小组，以朱家骅为召集人。1月26日，蒋介石亲自主持国民党“中常会”，提出不必等待改造方案全部决定后才开始实施，“凡应改革者务须随时积极进行”。计自1月8日起，至3月2日止，共召集小组会议13次，分组会议15次，综合小组会4次，讨论范围涉及是否更改党名、党的属性、“中央改造委员会”的产生、六届“中央”执委与监委的安排等方面，意见不一。陈立夫并曾与人拟定过一份改造计划。⑧ 蒋介石败退台湾前后，反思失败原因，除未能贯彻孙中山的民生主义外，另一原因是认为本人没有管党，以致“党内团结不固，派系分歧，权利在所必争，义务各不肯尽”。⑨1950年2月2日日记云：“革命事业一切以党为基础……余之功败垂成者，乃以党事委之于他人，而己则专务军政，对于人事组训毫无基础，此其所以败亡如此之速而惨也。今后能不以党事为先乎？”⑩ 在很长一段时期内，蒋介石将“党务管理”一类事情交给陈果夫、陈立夫二人，时有“蒋家天下陈家党”之说，这一页日记虽未指明，但“委之于他人”，则显指陈氏兄弟。其第二天的日记则表示：“只有另组核心，遴选积极有为之青年，受直接领导，秘密进行，树立革命新生之基础。”正在这时，蒋经国向蒋介石送交“新组织之意见”，蒋介石顿有“先得我心”之感。(11)不过，蒋介石日记并没有记载蒋经国筹划的这个“新组织”将是什么样子。 二、“立法院”院长改选与蒋介石、陈立夫关系的破裂 蒋介石败退台湾后，大陆时期选出的“国大代表”“立法委员”“监察委员”相继来台，“国民大会”“立法院”“监察院”等机构都须相继恢复。这些“代表”和“委员”们向时任“行政院”院长的阎锡山要钱，蒋介石很反感，视之为“纠众要胁”，要求“额外经费”，“名为民意代表，实则等于无赖拷诈”。(12) 1950年3月1日，蒋介石恢复“总统”职权，复行视事，阎锡山提出“行政院”总辞职。4日，蒋介石召集全体“中央常务委员”及“非常委员会委员”，举行茶话会，出席委员70余人。蒋介石提议以陈诚接任“行政院”院长。当日，蒋介石听到有“立法委员”提出，关于“行政院”院长人选，应先举行“假投票”，勾起他对1948年旧事的回忆，不仅“怒从中来”，立即斥责“中央组织部”部长谷正鼎，严斥之后，仍不解气。日记云：“事后半日，郁结不能自解，甚以立法委员至今还未有觉悟，仍如往年在南京无法无天，以致有今日亡国之悲剧，是诚死不回头矣。”(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