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D2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0955(2018)01-0097-16 1949年5月之上海战役，是人民解放军“渡过长江以后进行的最为激烈的一次战役，也是我军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城市攻坚战”。[1]379对于这样的战役，毛泽东高度关注，指示：“打上海，要文打，不要武打，不仅要军事进程，而且要做到政治进程。”[2]556这句话指出了上海战役不同于解放战争时期其他战役的特点：解放上海模式。尽管学术界从各个角度对上海战役进行了研究，①但是笔者认为仍有必要探讨第三野战军如何进行“文打”，从而完成了毛泽东赋予的“不仅要军事进程，而且要做到政治进程”的战略任务。 一、上海战役之发起时间：人民解放军的战略进军安排 何时发起上海战役，取决于统一中国大陆的战略进程。1949年1月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过《目前形势和党在一九四九年的任务》，这是第一份关于全国解放进程战略部署的文件。文件解释打倒国民党政权的含义指出：“在平津、淮海、太原、大同诸役以后”，就国民党军主力已被歼灭来说，“国民党政权已经在基本上被我们打倒了”，“但是在南京、武汉、西安等处还有几个大仗要打。在打了这几个大仗以后，那么，不但就军事上来说，而且就政治上和经济上来说，国民党政权是被我们基本地打倒了。”[3]15-16文件进而作出部署：“一九四九年夏秋冬三季，我们应当争取占领湘、鄂、赣、苏、皖、浙、闽、陕、甘等九省的大部，其中有些省则是全部。”[3]19 国民党政权基本上被打倒的含义是政治上和经济上的。虽然文件未提上海，但是很显然上海相对于南京而言属于经济上的，国民党中央机关报《中央日报》即声称，上海“是全国经济、文化和工商业的中心，进出口贸易额占全国总数的一半，一年的税收也占全国总数的一半以上，上海可以说是政府财源所在地”。[4]“一年九省”[5]223的战略部署，是解放全中国的第一步，自西向东，西安、武汉、南京、上海一线基本上可以将九省连接起来。在5月25日上海解放之日，中共中央指出：5月3日解放杭州，5月17日解放武汉，5月20日解放西安，5月22日解放南昌，这样就“已解放江苏大部，浙江大部，安徽全部，福建一部，江西一部，湖北大部，陕西大部”。[6]295仅仅几个月，“一年九省”的战略任务，除湘赣两省外就基本上完成。美国政府也看到此点，称解放军“占领南京之后，迅即向上海推进，上海在5月25日失陷。已经渡过长江到达上海以西的共军，迅速地前进，未遇政府军抵抗，政府军望风而退。在5月第二星期时，共军已经把约二十个军的兵力，推进至长江以南一百二十哩之处，并正在继续前进，未遇抵抗。自此以后，汉口即告失陷。通达西北的门户的西安，已被占领”。[7]364 依据“一年九省”的战略部署、进军计划，毛泽东决策首战华东，因为：“一是位于京沪杭地区的汤恩伯集团，系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反共反人民的死硬派，我军的主要打击对象；二是该集团兵力最多，是防守华东的主力，消灭了它，华东各省我唾手可得；三是占领国民党首府南京和我国最大的城市上海，能起到极大震撼、瓦解敌人营垒，鼓舞人民斗志的作用；四是华东的海岸线和主要港口被我军控制后，可以防止敌军从海上逃跑，也可以有力打击帝国主义的武装增援或入侵；五是敌人江防弱点十分明显，主力集中于江阴以下的上海地区，南京上下游兵力空虚，便于我军突破；六是防守武汉的白崇禧集团正派人与我‘挂钩’，是战是和，尚待观察。”[8]36-37这就清楚地表明了自西安经武汉到上海一线及上海在这一线中的战略地位。 渡江战役是首战华东的关键，整个战役以消灭国民党军汤恩伯集团和“占领南京、上海为主要目标”，[8]46毛泽东发出“渡江南下，解放江南”[9]391的号召。当时，中央军委计划“六月初打下南京及苏州等地”，然后解放上海。但是，局势发展“如此迅速出乎意料”，[10]362三野分三个阶段，迅速完成了渡江战役，并将“预计的时间缩短一半”：[5]2144月20日至23日为第一阶段，“于张黄港至湖口段六百余公里的正面上一举突破国民党军之长江防线，解放南京”；4月24日至5月11日为第二阶段，“合围歼灭南京、镇江、芜湖逃敌，占领浙赣路”；5月12日至6月2日为第三阶段，攻占上海、崇明岛。[11]475 这就是说，上海战役是5月12日正式发起的，以6月2日解放崇明岛宣告结束。 渡江战役总前委4月24日电示三野：“追击部队到达宜兴、长兴、广德地区后，主力即应暂时停止。”宜兴自北向南至广德一线，位于上海自北向南至杭州一线以西地区，总前委并不打算即刻进军上海、杭州。第10兵团司令员叶飞、政治委员韦国清则提出：由于“敌退得很快”，“在宜兴、吴兴不会有大战斗，不可能在该处包围敌人”，因而需要“决定第二阶段作战计划，先围攻杭州或上海、杭州同时围攻”。[12]810粟裕、张震采纳这一建议，4月25日决定“首先歼灭以杭州为中心之敌，孤立上海，尔后再视机会攻上海”，[12]8084月27日进一步决定由谭震林、王建安第7兵团“分路迅速向杭州挺进而攻占之”，因为准备退守杭州的国民党军第4、第28、第45、第51、第66等军“可全部歼灭”，守杭州“仅五十四军残部及交警等地方团队而已”。[12]8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