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时事新报》初期社论看福泽谕吉的中国贸易观

作 者:

作者简介:
堀和孝(1974- ),男,日本东京人,庆应塾福泽研究中心特别研究员,日本

原文出处:
山东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内容提要:

在江户幕府末期到明治初期把西方文明介绍到日本,是福泽谕吉在日本历史上的主要功绩。福泽谕吉并非从人生一开始就学习西洋学,也不认为明治维新后一边倒地学习西方正确。福泽谕吉虽然在他本人主编的《时事新报》上发表了“脱亚论”的社论,但在同一报纸上他主张加强与亚洲交流与合作的社论也不少。从《论中国贸易之可能》《英语和中国语》等社论中,可以了解福泽谕吉关于加强与中国贸易的相关言论及主张。


期刊代号:F7
分类名称:经济史
复印期号:2018 年 0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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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F114.4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973(2017)06-0079-08

      国际数字对象唯一标识符(DOI):10.16456/j.cnki.1001-5973.2017.06.008

      提起福泽谕吉(1835-1901)在日本历史上的功绩,估计一般的回答都是,他在江户幕府末期到明治维新时期把西方文明介绍到了日本。福泽在明治维新之前共计三次去美国和欧洲,这在当时是极为少见的。他发挥其高超的语言技能,把欧美的学问及思想介绍到日本来。1872年,《劝学篇》一书得以出版,这在当时可以称得上是最畅销的一本书。书中开首,福泽就写下了“天不生人上之人,也不生人下之人”①的句子,把源于西方近代的自由平等观念融合到文章里,至今在日本都被广为传颂。

      在《福泽谕吉自传》中,福泽回忆年少时,“长到十四五岁才上学,因此很感害羞。别人都在读《诗经》或《书经》,而我却刚开始读《孟子》”②。从此也可以看出,福泽并不是一开始就学习西洋学,而且在明治维新后,也不认为一边倒地学习欧美就是好的。诚然,福泽在1885年3月16日他本人主编的《时事新报》中曾经发表过“脱亚论”(脱离亚洲)的社论;但是,另一方面,在《时事新报》里也不乏要加强和亚洲合作与交流的社论③。本文依据1883年至1887年在《时事新报》中刊载与中国贸易相关的社论,探讨福泽主张加强与亚洲交流的观点。

      本文所介绍的《时事新报》社论,出自青木功一著《福泽谕吉的亚洲》(庆应义塾大学出版会,2001年)所收录的《〈时事新报〉论说的对中论调(一)(二)》(均由福泽谕吉协会发行的《福泽谕吉年鉴》第6号(1979年)和第7号(1980年)重新收录)。因此,本文既是对该书内容摘要所省略部分的补充完善,同时也添加了和社论所处同年代的考察(《英语和中国语》收录)④。另外,在《时事新报》中尚有大量匿名社论未被庆应义塾编《福泽谕吉全集》全21卷(岩波书店,1958-1964年)收录⑤,因此,本文所选取的社论不受《福泽谕吉全集》收录所限,只要是主张扩大对中国贸易、需要派日本人赴中国调查了解该国情况的内容,均会被本文采用⑥。

      《时事新报》刊载的社论中,最早记载主张日本人去中国的,应该是福泽谕吉所写《鼓励中国之行》(《福泽谕吉全集》第9卷收录)。关于这篇社论,福泽这样写道:“仗交通世界变小,虽人少,仍有开疆拓土创文明之局面,此为世人皆知。然徒知之不足亦。唯有破局进取,用交通之便,才无愧文明之人。西洋人士既知交通之便利又能用之。”福泽在阐述完上述观点后,提出了今后日本人应该和邻国中国“促进往来,激励邦人留在本地,与当地人接触交往”的观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对于日本而言,“今后无论在商业上还是政治上争先机定输赢,唇齿之关系的竞争对手”,除了中国别无其他。

      但是很遗憾,当时去中国的日本人极为稀少。从“统计年鉴”上来看,1876年到1880年间,为去中国而申领护照者,男女合计共1550人,归国后上交护照者有926人。因此,1880年留在中国的日本人数量是624人,即用申领护照人数减去归国后上交护照人数,算上1876年以前滞留在中国的人数,加起来应该是700人左右(归国后不主动上交护照者比较多,所以实际留在中国的人数远没有那么多。关于此,福泽加了备注)。与此相比较,1880年在日本的外国人数为:中国人3739人、英国人933人。由于中国人本身基数比较大,如果这个人数算作“例外”的话,那么,留在中国的日本人和留在日本的英国人相比较,“谁在关心参与国外之事、谁在利用交通之便”一目了然。

      当然,福泽也知道,当时的中国政局不稳,带有风险。尽管如此,福泽还是大力推行鼓励措施,鼓励日本人去中国。在他看来,“我邦之有为青年”要么“忙于谈论政事”,要么“斤斤计较局部之利害”,如果他们能够打开视野去“天赋之富国”中国的话,“对内可以减少兄弟阋于墙的争论,上下朝野,均为自由而运动;对外,可以扩大市场密切邻国之关系”。

      《鼓励中国之行》在《时事新报》上发表后的翌年,即1884年4月21日,福泽谕吉再次以《扩大与中国之贸易甚为紧要》为题在《时事新报》上发表社论(《福泽谕吉全集》未收录)。其内容如下:

      中国作为世界之大国,地广人多,古今万国能与其媲美者甚少。尤其是我日本与其一衣带水,在蒸汽时代之今日往来交通甚为便利。于社会、政治、商业,日中两国关系愈加紧密是不争之事实。

      那么,时下日本人是否在努力了解、认识关于中国的事情?答案是否定的,甚至可以说,“我们日本人对中国之事无视之态度过甚,无论从社会、政治还是商业上,对现在的中华帝国试图了解认识从而为我国所用之心甚为淡薄”。从当年的“外国贸易表”可以看出,当时日本的进出口总额每年达到6600万日元,其中出口中国为530万日元,从中国进口为630万日元,进出口合计为1160万日元,与中国的贸易占到日本国外贸易总额的近五分之一。但是,在中国从事贸易的日本商人状况是,“除去上海一港外,约400余州不见其影是不争之事实”。

      当时日本向中国出口的主要商品是干鱿鱼、海带、鲍鱼、干海参、琼脂、干鱼等海产品。社论认为,应该将其贩卖渠道扩大到长江中游区域城市,以求改变现状。为何要选择长江流域,原因在于,“长江是当时通往中国内地的重要渠道,其两岸是江苏、安徽、江西、湖北、湖南等地,这些地方被称为中国一等富庶之地,是贸易重心之所在”。社论认为,特别是“像汉口人口六十万之大都市,乃长江流域一流之中心市场,是最重要之地。日本海产品如能经销到此地,市场之扩大成果甚丰则是毋庸置疑”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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